“未必。”姬玉落面沉靜,思忖過后道:“霍顯可能是……有疾。”
紅霜在那瞬間有些卡殼,“什、什麼?”
姬玉落若有所思地向西院那幾座高高的院落,人都說鎮大人一大離譜之就在于后宅的妾室多得出奇,可這未必就不是一種遮掩。
他用一院子鶯鶯燕燕來遮掩這件事,又用一個盛蘭心來將這些妾室合理地變了擺件,讓人以為他只是因對盛蘭心格外重才冷落旁人。
不過事實究竟如何,還得再探一探。
但若真是如此,適才在房中那人不過只是虛張聲勢,又何足為懼?
思及此,姬玉落心里便有了主意。
那廂,院子里腳步聲雜,侍衛腰間的大刀奔走時噹噹作響,整座宅邸都被油燈點亮,比之適才西院遇刺的靜還要大。
南月息著跑來,“主子,咱們的人守在外頭,沒見夫人離開。”
霍顯臉沉得能滴出墨,往南月那兒瞥的那一眼,南月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正要垂頭領罰時,忽聽甬道那傳來一道聲音:“夫君!”
所有人都側目看去。
就見姬玉落緩緩上前,訝然地看了看周遭景,“這是怎麼了?找什麼人呢?”
霍顯只盯著面前姑娘那張不慌不的臉不說話。
南月瞥了眼自家主子,趕忙道:“哦……找刺客呢。”
第28章
油燈熄下,護衛各歸其位,短暫的聲后長夜慢慢歸寧,高墻上融樹叢的影子也在輕微晃后消失不見,姬玉落掃了圈,輕輕垂下眉眼,去看小徑上更高大的那道影子。
他落后半步,影子卻還是長于一大截。
方才若真想趁離開霍宅,恐怕眼下就不能如此閑適地慢步回主院了,他在那從主院到西院短短幾步路程里,就提前預判到并且堵了的路。
思及此,姬玉落下意識要側目看他一眼。
卻恰逢霍顯正在后頭大大方方地凝著,兩道視線撞在一,姬玉落不免愣了愣,旋即找了話,道:“我看盛姨娘了不小的驚嚇,其實夫君今夜該多陪陪的。”
霍顯手拍了拍狐裘上沾的水,道:“夜路難行,我怕夫人又走丟了。”
姬玉落已經扭回頭,“怎麼會呢,夫君憂心過甚了。”
“那誰知道。”霍顯在后語調慢慢地說:“畢竟你膽子這麼大。”
姬玉落屏氣不言,而這短暫的沉默里霍顯也沒有消停,他笑了下,道:“怎麼,嚇住了?我說的是你夜里往松林里鉆的事,夫人在想什麼呢?”
“吱呀”一聲,姬玉落踩在一截枯枝上,停住。
側回頭,學著適才霍顯的作,抬手拍去他大氅上的水,“我在想夜深重,夫君還是說話,寒氣肺就不好了。”
說罷,姬玉落便要收手回。
霍顯卻攥住的手腕,從袖袋里出了帕子,他一點一點去手心里的水,目卻是落在臉上,道:“伶牙俐齒,此前聽聞姬家長乖巧安分,怎麼我看你不一樣?”
姬玉落歪了下腦袋,仰頭看他,好無辜道:“我不夠乖巧安分麼?夫君去問問府里下人,哪個不夸我事?”
霍顯沒再說話,只是仗著量可以俯看眼前這張臉,片刻,他放開手,徑直朝前去,姬玉落沒立刻,站在原地松了口氣。
劉嬤嬤重新燒了屋里的炭火。
姬玉落一整晚都沒能睡著,霍顯把被褥扯到外側,兩個人對調了位置,他沒有把出路留給別人的習慣,尤其此人還底細不詳,但姬玉落也沒有與人同榻的習慣,尤其這人還隨時能捅一刀。
這一宿是場互相折磨。
姬玉落只能閉目養神,聽到旁人的呼吸淺淺,但并不代表他就眠了,天尚未破曉,只一打鳴,且打鳴聲才剛起了個頭,霍顯就睜眼起了。
姬玉落能覺到他坐在床頭側目看過來的目,兀自不,隨后又聽到他開幔帳、趿履下地、拿過搭在夾子上的長——以及他的聲音:
“沒睡就別裝了,起來替我更。”
“……”
姬玉落睜開眼,盯著頭頂的幔帳看。
此時裝死并不高明,在霍顯盯下起了,過去接了他的長。姬玉落并不擅長給人更,慢吞吞,腰帶還系錯了,耗了不時間。可霍顯沒有催,他就只是不咸不淡地看著。
姬玉落佯裝不見,很認真地翻著他的袖口,仿佛一個新婚的小娘子服侍自己夫主。
到了束冠,霍顯沒再讓上手,了個小丫鬟進來。
沒自己什麼事兒,姬玉落便轉要回榻上,霍顯走了正好,能補個回籠覺,這一整晚凈提防他了,委實耗神。
可剛走沒兩步,就聽屏風另端的人慢聲道:“去伺候夫人梳洗吧。”
姬玉落頓步,見小丫鬟捧著來,道:“先退下吧,我不急。”
“你急。”霍顯戴上冠,路過道:“今日陪我上職,在宮里耽擱了數日,鎮司堆了好些麻煩事,時間,夫人可要快些。”
趁暮還沉,街巷空寂無人,霍顯只一匹馬,也不管前面的人就一路往鎮司的方向馳騁,姬玉落是見識過這人騎馬的,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顛出來了,冷風刺剌剌的,刀削似的劃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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