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嫻與搭搭地抹了眼淚,這才注意到一旁魁梧奇偉的男子,臉卻是幾多轉變,有懵有驚有恐,唯獨沒有見到自家姐夫的喜悅。
只因一見這張臉,便想起那日城門口的事,于是還忍不住扯著姬玉落后退一步:“姐、姐……姐夫。”
霍顯像是早就習慣旁人如此看他,反而習以為常地應了聲,而后大步流星邁正廳。
姬嫻與卻拉著姬玉落咬耳朵,姬玉落一時不開,只好停住。
霍顯落了座,面佻達地給姬崇敬了茶。
姬崇守禮,自不能在這種時候失了禮節讓他拿住把柄,于是就要接過,誰知手剛到杯,霍顯就開始手抖,潑了他一手茶水。
偏他又滿真誠地表達歉意,愣是將姬崇噎得面鐵青。
林嬋見此,哪還敢吃霍顯敬來的茶,忙訕訕躲了去。
到底是深宅婦人,平日私底下怎麼暗罵霍顯,真見了人還是發怵,且瞧見他,便記起那森森的昭獄,那時隔壁的獄卒嘮嗑,還聽了一。
說是昭獄里有種刑罰是將人皮剝下來,再在里頭填上草,名為剝皮填草。
而霍顯那雙手穩得很,能將人皮一不斷地從活人上剝下來,工工整整,堪稱工藝品。
那些獄卒吹得天花墜,林嬋忍不住瞟了眼霍顯的手,卻是突然反胃想吐。
霍顯笑看了眼門外相擁說小話的兩姐妹,沒話找話說道:“們姐妹甚好,來日若是得空,可讓三小姐到府上小住幾日。”
那怎麼行!
林嬋忙說:“霍大人說笑了,那多叨擾……其實平日里們倒也沒那麼親,只是嫻兒聽說長姐前幾日在宮里跳水去救惜妃娘娘,不免心驚擔憂,畢竟瑤兒不通水,這麼做實在逞能了,不過好在倒是真讓救了娘娘,也算是好事。”
霍顯角的弧度稍頓了一瞬,視線從那對姐妹上挪了回來,側目道:“是麼……不通水?”
第21章
前廳擺膳,一頓氣氛詭譎的午膳過后,霍顯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邀著姬崇進了姬崇那片水榭,還著人備了清酒,很不拿自己當外人。
至于姬崇,是被南月以刀抵背架進了自己的書房,那張向來四平八穩的臉都搐出了幾道褶子。
姬玉落佯裝沒瞧見,霍顯要找事,也不便旁聽,便隨姬嫻與去了院。
姬云蔻也要回去扶夏苑,可同行時卻有意落后一程,仿佛是在躲什麼洪水猛,姬嫻與停下看時,腳下驀地剎住步,唯恐撞上去。
姬嫻與朝招手:“二姐姐,阿姐難得回門,我們一起去園子里說說話吧,我一早便讓嬤嬤炒了香瓜子。”
姬云蔻面謹慎,飛快地瞥了眼姬玉落,“不、不用了,我頭疼,想回去歇著。”
說罷,步履匆匆,像是有鬼追。
姬玉落著姬云蔻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提了提眉梢,眼里出一轉瞬即逝的笑。
唯有姬嫻與還在真實地嘆氣,說:“其實二姐姐也可憐,姨娘落水了不小的刺激,日悶悶不樂,躲著人走,也不說話了,從前最漂亮,如今連明亮的裳也不穿了。”
姬玉落道:“上公堂狀告母親,害母親下獄吃了苦頭,你可憐?”
姬嫻與詞窮地張了張,最后老氣橫秋地又嘆了聲:“那時也是昏了頭,好在母親無礙……”
姬玉落瞥一眼,扯了角。
若非知道實,否則姬玉瑤和姬嫻與倒真的很像一個娘胎里出來的親姐妹,一顆的心裝的,都是無用的悲天憫人。
無聊至極。
姬嫻與跺腳“唉”了聲,又抱著姬玉落的手臂說:“園子新做了兩個秋千,我們去那兒坐著,阿姐同我說說近況!”
于是姬玉落被推搡著去到園子里,姬嫻與起初問東問西,后來見姬玉落沒話可說了,干脆說起自己的事兒。
可有什麼事呢,小姑娘家家,不是胭脂水就是裳綢緞,嘰嘰喳喳跟只鸚鵡似的,吵得枝頭的雪都要化了,那滿臉的喜樂洋溢,全然一副無憂無慮的大家閨秀模樣。
無憂無慮的大家閨秀。
姬玉落攥著秋千一側的繩索,神思有些放空。
自打那日從宮里出來后就在等惜妃的生辰宴邀帖,惜妃下不下帖都在理之中,可若是沒有那封邀帖,下一回要等到何時才能進宮?
又要尋什麼時機才能接近趙庸?
姬玉落這幾日便在籌劃這事,滿腦子都是那重重的朱宮門,可姬嫻與這小丫頭也神奇得很,一把脆生生的嗓子愣是將那些畫面從腦里驅出,塞進了自己的閑話。
姬玉落以為自己沒細聽在說甚,可半響后,竟是側目問:“所以京都時下流行繁花緞?”
說了許久的話,茶水也見底了,直到前廳的小丫鬟來催:“大小姐,姑爺說您若與三小姐敘完舊,便要啟程回府了,姑爺這會兒在前廳呢。”
姬玉落應下,在姬嫻與依依不舍的目下淡然離開。
碧梧就等在垂花門邊,跟著上前。四下無人了,才忍不住道:“小姐,姑爺適才那樣……到底是回門,這未免太目中無人了吧。”
姬玉落微哂,沒去應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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