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陳寶香帶著含笑搬家,東西全放上了板車,也沒見大仙出來送。
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也沒再等,先去東西市買用,再回小院去收拾。
院子里有些雜,眾人都忙得焦頭爛額,剛干凈大門,卻大仙的馬車從門口一閃而過。
陳寶香以為自己眼花了,搖搖頭繼續擺花盆。
結果大仙的馬車又在門口晃了一遍,車滾得慢慢的,足以讓看清車窗邊那張若無其事的臉。
“咦?”抱著花盆走到門口,“大仙你這麼快就搬回來啦?”
張知序也不看,淡聲道:“沒呢,路過。”
“哦。”猶豫地看了看屋里,“原是該請你進來坐坐的,但我這里還沒收拾好,又臟又,大仙改明兒跟銀月一起來吧。”
倒也真就想這麼讓他走。
張知序咬牙,想賭氣關窗,卻聽見徐不然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陳姑娘,這個放哪兒?”
“放左邊院子的馬廄里。”
他刷地撐開了小窗。
“卿?”徐不然很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不是該他問麼,天化日孤男寡的,他怎麼在這兒!
徐不然瞧著不對,連忙解釋:“我今日休沐,在西市見陳姑娘了,買的東西又重又多,雇的力夫抬不完,我便跟著過來搭把手。”
“甚好。”張知序皮笑不笑地下車,“那我也來搭把手。”
“別呀,這青石板上全是泥,舊家上也都是灰。”陳寶香皺了皺鼻尖,“你等我收拾好了再來吧。”
憑什麼徐不然可以,他不可以?
張知序分外不服,板著臉開,是進了門。
好歹一起住了那麼久,陳寶香對這位仙人的怪癖也算清楚。
他干凈,外頭哪怕是看起來干凈的凳子,他也要人了又才肯坐。每每去到什麼臟污的地方,還要九泉給他準備熱帕子和熏香。
他也沒干過什麼活,不管是搬東西還是灑掃,甚至連笤帚都不會用,那一雙手得,一點除了握筆的地方之外,一點繭子也沒有。
所以,當他那雪白的錦靴踩進黃泥里的時候,陳寶香都有點不忍心看。
跟著他亦步亦趨地勸:“這兒有徐大人呢,人手是夠的,您幫不上什麼……哎別瞪我,真要幫也別去抬牌匾啊,要不就在這里澆澆花?”
“實在不行幫我看看主堂里的桌椅板凳該怎麼放?”
“大仙,前頭真不能去了,草地里有水坑。”
徐不然與張知序是識,與陳寶香這些天一起練武也算絡了。
但現在,跟在兩人后,徐不然覺得自個兒好像不認識他們。
張知序怎麼會像個小孩兒似的在跟人賭氣?陳姑娘又怎麼會不差使人干活兒,反而好言相勸?
就這麼點活兒,怎麼就累死他張卿了!
搖搖頭,他轉道:“姑娘新買的鼎太沉了,怕是要你我二人合力才能移去前頭。”
“哎好。”陳寶香應下,又看了看遠。
張知序邊有九泉和寧肅跟著,應該不會有問題。
轉跟著徐不然一起去前堂。
張知序走著走著就覺邊沒人了。
他回頭,寒聲問寧肅:“這就是你說的沒看上別人?”
寧肅哭笑不得:“主子,人家都說了是順手來幫忙,如何就扯上這些了。”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徐大人也不是什麼壞人吧?”
徐不然當然不是壞人,甚至無論家世還是人品,都遠遠好過裴如珩。
按理說他應該鼓勵陳寶香與他接,早日完自己當初在牢里的諾言。
但張知序的一張臉,冰冰冷冷沉沉,就是高興不起來。
憑什麼跟他避嫌,跟別人就不用?
一甩袖,他調轉方向,跟著兩個人就往前堂的方向走。
陳寶香含笑給他搬了一張干凈的椅子,讓他能坐在已經灑掃過的后庭回廊上。
但自己卻是跟徐不然一起搬東西,搬得滿手滿臉都是泥,兩個人再一起坐在臟兮兮的臺階上說話。
背影挨得很近,完全沒有禮數。
張知序冷眼看著,氣都不順了,起也去抱了個花盆。
陳寶香看見他的作就瞪大了眼:“大仙,你的裳,上頭還是銀線繡的花紋,這不全毀了麼。”
他咬著牙笑:“不值錢,也就二十多兩。”
多?!
一聽這價格,氣也不順了,立馬就將花盆從他懷里抱了出去:“別弄了別弄了。”
徐不然過來,順手就接過花盆,看他一眼道:“卿你還是去歇著吧,這里有我和寶香姑娘就行了。”
我和寶香姑娘~
張知序怪氣地在心里學話,眼眸往天上一瞥。
陳寶香卻贊同地點了點頭:“我與你力氣應該夠,待會兒一起去搬架子床。”
“好。”
兩人說著說著就又一起走了,留他一個人站在原地。
張知序:“……”
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冷落過。
原想扭就走不管他們了,可心里氣不順,張知序也就站在原地盯著那兩人瞧。
他看著徐不然和陳寶香分開走到架子床的兩邊,看著他們商量好一二三一起使勁。
——也看見陳寶香蹲在架子床邊,捂著肩膀飛快地皺了一下眉頭。
張知序怔愣,眼神跟著就是一沉,大步走了上去。
陳寶香剛鼓了勁準備抬床,手臂突然被人一拉。
嘭!
剛離地的床腳重新砸回地面,搖晃間一聲響。
陳寶香懵懵地抬眼,正對上張知序繃的下頷。
“讓開。”他冷聲道。
另一邊的徐不然探出頭來,哭笑不得:“卿你搗什麼,我一個人可抬不這麼大的床。”
“我與你。”他住床弦,“力氣應該也夠。”
話落音,落下的這邊床腳就重新被掀了起來,力道之重,得徐不然差點沒站穩。
徐不然連忙穩住下盤,挑眉看了對面一眼:“幾年不見,氣變這麼大?”
“你倒是沒變。”張知序面無表,“功夫還是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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