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辭眼底忽地一亮，手里作一頓，愣愣地將東西遞給，視線卻一直沒有從上轉移。

雖然曉得棠兒妹妹小時候便是典型的人胚子，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真容，致小巧的五嵌在白皙無瑕的臉蛋兒上，一顰一笑瑰麗絕，即使著月白素，卻始終散發著一種渾然天的高雅氣質。

云婧棠已經進房間，準備早點兒將這套服給換下來，擺染了泥土，覺得很不舒服。

沐辭轉離開，準備先去告訴師父小師妹回來了。

行走在青松翠竹夾道的小徑上，他始終拂不去云婧棠的影子，久久不見，一見便令人難以忘懷。

一個時辰后。

“師父~”云婧棠背著手站在一位看著白發蒼蒼，實際上子骨可朗的老頭子前，放聲音，嫣然一笑。

“稀客啊，現在想著回來看我了？”

“還空著手來的？一點兒禮貌都沒有。”

云婧棠趕忙搖頭：“才不是呢，我給您準備了好多好酒，還在路上。”

“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幾天？不會又要嚯嚯我的草藥吧？”

這位江湖中被喻為“神醫”的老者捋了捋白胡子，那雙睿智的眼眸早已看一切，卻始終不主點破，反而故作不知地問。

“這次不嚯嚯草藥，嚯嚯人。”云婧棠有些心虛，說完之后就把頭垂下去：“十個就可以。”

神醫瞪大眼睛抬起頭看著云婧棠：“呦吼，你還怪不客氣！”

他雖然看著年紀大，但站起來如青松般直，姿如白鶴，仙風道骨。

“棠兒，究竟怎麼回事？”房間里只有三人，沐辭聽完也格外震驚，他常年待在藥王谷，鮮知道山外事。

神醫拿著一枝青竹玉杖，點地的時候發出清脆響聲，云婧棠跟隨他的腳步往房間外走：“師父，北尋城出事了，您應該知道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神醫搖搖頭，回答得干脆果斷，但越是如此，云婧棠就越肯定眼前人就是曉得幕，只是不愿意管。

“你這次回來是問我要人的，還空手來……”

“我今天就可以給您多釀一點酒。”云婧棠很聰明，立即順著他的話走，上前走到他肩邊：“藥王谷的桃花跟山外的不一樣，現在開得正，最適合釀酒了。”

神醫的臉這才好了一點，他冷哼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沐辭眉頭皺在一起，默默站在最后面聽前方兩人的談話。

莫非小師妹已經嫁人了？

沐辭并不了解云婧棠的背景，只知道師父說過，這個小師妹聰明伶俐，是個學醫的好苗子，但是每次都是斷斷續續待在藥王谷，每次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偶爾可能數月不見。

看著也才十幾歲的模樣，怎麼就嫁人了？

沐辭心里有些不平衡，不知道是誰拱了這顆好白菜。

“就是不為了他，北尋城那麼多的百姓也需要救濟，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東靈百姓陷水深火熱之中，雖然我力薄，但總歸能做些什麼彌補。”云婧棠解釋道。

從來不是只會拘泥于男之。

“這才是我的好徒兒啊！”神醫對云婧棠的這般答復格外滿意，他其實早就料到會回來，之前的問候不過是試探而已。

若只為了君硯璟，他一定不會出手。

“那……師父您這是答應了？”

“我可沒說。”神醫依然淡定，他搖頭，拿起腰間拴著的葫蘆，打開木塞喝了一口酒，不嘆：“唉，還是你跟釀的酒好喝。”

“嗯？”云婧棠沒聽懂，但也只是疑了一瞬，想到可能是藥王谷還有人釀酒的手藝高超能得到師父的認可吧。

其實釀酒的手藝就是在藥王谷學會的。

“沒什麼，就一個跟你很像的人釀的酒也好喝。”神醫含糊其詞，隨后不再說話，云婧棠也沒多在意。

在藥王谷待了兩日，正好采花釀酒，順帶去百草園薅了一點兒東西放著，神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阻止。

沐辭不太明白為何云婧棠要借人前往北尋城，所以今日特地上門詢問。

而后才曉得北尋城鬧了瘟疫，數百百姓因此喪命，家破人亡。

“棠兒，這次我跟著你一起去北尋城吧。”沐辭主提出。

云婧棠沒有遲疑，將一些丹藥放在行囊之中，點點頭：“好呀，師兄你的醫那麼高，一定能幫上大忙。”

這次回來不似往日一般時常將面紗戴著，沐辭已經聽不師弟在講。

“沒想到那個調皮活潑古靈怪的小師妹竟然生得如此漂亮，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男人。”

他這次除了幫忙研制瘟疫解藥之外，還當真要親自去看看，誰拱了藥王谷這株珍貴的花。

沐辭覺得，世間所有人都配不上，甚至包括他自己。

離開那日，神醫站在山谷門口，故作不在意：“對了，慕容策那臭小子如何了你知道嗎？”

“他現在也在北尋城，師父，您要不要跟著去看看？”

云婧棠忽然打起慫恿的主意，要是師父肯出山的話，這瘟疫一定會能更快解決。

畢竟他學識淵博，論醫，他居于第二，無人敢當第一。

“呵，這算盤打得真響，老夫憑什麼去看慕容策，那個沒良心的，這麼多年，說不回來就不回來。”

“沐辭，你見到他之后，幫師父教訓教訓他。”神醫氣憤填膺，用青竹杖點了點地：“你這丫頭，記住答應過老夫的事，不然我跑到寧王府也得把你揪出來懲罰一頓。”

當然，神醫也只是說說，他哪兒舍得手。

“知道啦，北尋城不等人，我先走啦。”云婧棠揮了揮手：“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看您的，帶著他一起。”

寧王府？

沐辭又從中聽取到一些關鍵詞，莫非棠兒嫁的人是當今寧王，難道是朝廷重臣之？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吃了不了解山外事的虧，當初他認為知曉的凡塵雜事越越有利于自己沉下心鉆研醫，現在看來，有些事還是必要了解的。

“對了，師兄們，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幫忙。”剛走出山谷，云婧棠停下腳步。

“師妹你說。”

“就是我會武功這件事，麻煩幫我瞞一下，我夫君什麼都不知道。”云婧棠并不擔心君硯璟曉得懂醫的事，但會武功這件事，他現在還不能知道，否則一定會順藤瓜查到攬金閣。

現在本沒有做好以攬金閣閣主的份面對他的準備。

“放心吧，我們定會守口如瓶。”聽到這，沐辭心中略有驚喜，看來棠兒那個所謂的“夫君”并非他想的那般，棠兒既然要瞞著，一定有的道理，可能是覺得那個“夫君”不是自己人，沒有一信任罷了。

云婧棠并沒有率先帶著人去北尋城，而是聚焦在附近村落，北尋城有君硯璟的人在，又有大批醫師，數個醫，反觀城外村落，幾乎是遍地瘡痍，尚未得到良好救濟。

尤其是趙家村，朝廷只派了三兩個醫師暫時過來。

云婧棠戴著面紗，穿著打扮不似往日致，烏黑長發扎辮子耷拉在右側，頭上僅戴著兩支巧簡約的小花簪，清新俗。

沐辭站在邊，比高大許多，他們已經提前服用了師父給的丹藥，所以并未遮掩面容。

這個丹藥本是用來預防瘴氣侵害的，但師父臨走時多拿了一些給他們，沐辭猜測可能是有其他妙用。

“何人擅闖此地？盡快離開！”

今日，慕容策已經率人抵達趙家村，云婧棠剛到村口就被攔住，沒有猶豫，直接將君硯璟之前給的令牌拿出來。

只瞧攔路的士兵倒吸一口冷氣趕放下武，躬行禮：“您請進。”

“慕容醫師來了？”云婧棠收好令牌，又瞧了一眼上面鐫刻的燙金“寧”字，眸微深，數日以來的心一直都懸著，整座北尋城都被這奇怪的疫病包裹，也不知道君硯璟現在況如何了。

他素質一向很好，希不要出事，否則一定會后悔自己沒有早點兒來。

“剛到不久，此刻應該在村中央，趙家村所有染疫病的人都集中在那里。”

“知道了。”

趙家村的規模算不上大，房屋集聚，所以一旦有人染疫病，附近的人都會被傳染上，傳播速度極快，這般想著，步履也加快。

此時慕容策正帶著三五個醫師穿梭于病患之中，目焦灼，人群中偶爾傳出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好就好在北尋城現在的氣溫算不上高，若是炎炎夏日，恐怕還會生出更多麻煩事。

“慕容策。”云婧棠瞧見慕容策的影之后，沒有寒暄，沒有掩飾，趕忙走過去喚了一聲。

如此悉的聲音，慕容策聽后趕忙抬眸四下看了看，除了君硯璟，平日還有誰敢這麼他？

忽而，雙眸終于瞥見云婧棠。

頭腦中第一反應并不是寧王府那位弱的王妃，而是他曾經在藥王谷見過的小師妹，這個形與妝扮，簡直一模一樣。

所以他遲鈍開口回應時，喊的不是云小姐，而是一聲摻含疑與不確定的：“小師妹？”

“你要這麼的話也可以，不過君硯璟可能會不滿意。”云婧棠抱著手，全然沒有在王府那般端莊達禮，反而帶著一活潑與驕縱氣質，似乎離開盛京之后，便不是被禮儀規矩束縛著的貴，而是自己。

“云小姐？”慕容策心底的震驚難以用言語表述，隨后，他的目朝云婧棠后看去，一共十人，悉的裝扮與氣質，所有人的面孔他都格外眼，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大師兄沐辭。

不知為何，他瞧見沐辭時一下子想到了老頭子，嘶——心有余悸。

“慕容策，師父讓我們過來幫你，準確來說，是這件事結束之后，麻煩你跟著我回藥王谷一趟。”沐辭除了對云婧棠溫些，對其余的師弟一概冷漠嚴肅，就事論事。

慕容策嘆了口氣：“行啊，反正回去見師父一面又不會掉幾斤，頂多了被他嘮叨嘮叨。”

“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這幾年不肯回來，你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沐辭一聽，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他握劍鞘，差點兒就拔劍而出，還好云婧棠及時阻止。

眾人先行分散診脈，而云婧棠將慕容策引到旁邊空曠地，趕詢問君硯璟的況。

慕容策目往四瞥，似乎藏著要事難以言說。

“今日我本來打算診完脈就趕回北尋城的，可趙家村的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不過你帶著沐辭他們來了就好，我也能騰出去看看君硯璟的況。”

慕容策東說西說一大堆，本沒有正面回答云婧棠的問題，可是看他猶豫不決，踟躕環看的臉，云婧棠意識到不對勁。

“你告訴我，君硯璟究竟怎麼了？”云婧棠目堅定，寸步不離地盯著慕容策眼睛，生怕他說謊，或者胡編造事實。

最后，慕容策長嘆一口氣，看著云婧棠，說得格外認真：“就在昨日，他親自去城南走了一遭，結果晚上就咳嗽不止……”

“什麼？他也染上這奇怪的疫病了？”

“不行，我現在就要回北尋城。”云婧棠心中所有的防線一瞬崩塌，那雙富有靈氣的水眸此刻也變得黯淡：“有藥王谷這些師兄們在，趙家村的況應該能盡快穩定住，我先回北尋城，等你們忙完盡快回來。”

云婧棠保存著最后一理智，難怪這幾日在藥王谷心有不安，老頭子本來打算讓多留幾日，也始終安定不了。

“所以，你真的會醫？你就是師父當年帶進谷中的小姑娘？”慕容策凝眉詢問，只要云婧棠肯承認，他心底的那些疑便能瞬間疏通。

“是，只不過這件事師父說了讓我出藥王谷后一定保，所以并未向你與君硯璟。”

“難怪，玄珠草那般珍貴的東西，你能隨手就拿出來，放心，雖然我跟在君硯璟邊多年，但涉及到藥王谷的事鮮與他講，我會給你保守。”慕容策很聰明，本不用云婧棠提醒便主說。

云婧棠抬眸看著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