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午后的日已經有些烤人了。

楚展容和裴敏行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會兒，上的那冷勁就被驅散了個七七八八。

低著頭數地上的鵝卵石，數著數著額頭忽然撞到了什麼溫熱的東西。

倒退兩步一看，是裴敏行的手。

“再往前就撞樹上了。”

裴敏行無奈地把拉回正路，替拂開前面擋路的柳枝，溫聲問：“在想楚蘊的事？”

楚展容慢悠悠地往前走，著百歲索墜下來的小粽子，沒有立刻回答。

裴敏行也不催，安靜地跟在側。

轉過假山石，眼前豁然開朗，天大亮。

滿園姹紫嫣紅爭奇斗艷，蝶其間，流連忘返，直到們走近，才依依不舍地振翅而飛。

一雙雙輕薄的翅膀在金中泛出絢麗的彩，襯著花海，不勝收。

楚展容瞧著，心境瞬間明起來。

花園一角有一架朱紅秋千，思索片刻，問裴敏行：“你想秋千麼？”

裴敏行了然一笑，“我想看你。”

“那太好了。”

楚展容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本郡主瞧你強壯，現封你為秋千使，專為本郡主推秋千，你愿是不愿？”

裴敏行作勢單膝下跪，“能得郡主賞識，卑職榮幸之至。”

楚展容當然沒讓他真的跪下去，及時扶了一把，“好，那我就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走到秋千前上下看看，手扶住繩索，忽然有些遲疑。

無他，這秋千太高了。

遠觀還好，近看比高太多，站上去有點害怕。

要不坐著？

可坐著又沒有站著爽快。

一時陷了糾結。

裴敏行觀神便知心中所想，從后手握住手上一點的繩索，俯首輕聲道：“卑職思來想去，郡主千金貴，若是出什麼意外卑職擔待不起，郡主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否準卑職同？”

還一口一個卑職呢？

楚展容不失笑，想起他舞刀時矯健的姿，又覺得這個提議可行。

拍拍他的手臂，開恩道：“準了。”

裴敏行立刻抓住的手，一腳踩在秋千橫板上，一手攥著繩子，“小心，慢些。”

楚展容小心翼翼抬起一只腳試探著踩在秋千板上，見板子一點也不晃，這才放心踩實，雙手攥住繩索，另一只腳再踩上來。

等站穩，裴敏行才長一站到后。

沒了他的控制，秋千板上忽然站了兩個人，立刻輕輕地晃了起來。

楚展容嚇得心一，全都僵了，一不敢，只死死盯著前面的花叢。

裴敏行察覺到了，稍稍往前挪了一點，頭抵在的肩頭，輕聲問：“怕不怕？”

怕啊，怎麼不怕？！

明明隨著年紀漸長，人也跟著越長越大，偏膽子反著來，越來越小。

小時候也玩過幾次秋千，一個人站在上面得起勁，本不知道什麼害怕，反倒把丫鬟們嚇得直。

后來被老太妃知道了，訓斥沒個貴的樣子，罰抄了三天佛經，其名曰修養。

還讓人把小花園里的秋千拆了。

為此父王和老太妃吵了一架，最后不了了之。

那是自打母妃去世后，第一次見父王那麼難的模樣。

后來沈次妃和父王商量，在大花園里裝了一架秋千，結果去的時候，正看到楚蘊一家子玩的開心。

便再也沒去過。

一晃都過去快十年了。

現在可以無所顧忌地玩了，卻又開始怕高怕摔。

可如實說也太折損的威嚴了。

永寧郡主十分道：“我都上來了，怕什麼？”

裴敏行忍俊不，樂得配合。

他又往前一點，挨著，小聲說：“郡主威武，卑職就很怕，郡主要不轉過來抱著卑職？”

楚展容一愣，下意識偏頭看他，卻忽視了此時兩人的姿勢和距離。

一轉頭，兩人的鼻尖就蹭在了一起。

剎那間兩人的呼吸都停了。

天地、萬，皆在不經意的一眼中化作虛無。

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只懵懵懂懂的小麻雀，它落在秋千架頂上，往下探頭看著他們，嘰嘰喳喳地了起來，竟是一點都不怕人。

倒得人不好意思起來。

楚展容驟然回神，雙頰騰的一下就燒紅了。

稍稍后仰，和裴敏行拉開距離，效果雖然微乎其微，但好歹能順暢呼吸。

輕咳一聲，佯裝無事道：“看你這麼害怕，那我就全你罷。”

小心翼翼地在秋千板上轉，兩人裳蹭在一起，窸窸窣窣。

聽得臉上熱度不減反增。

好不容易徹底轉過去了，把頭枕在裴敏行肩頭，手臂環過他的腰慢慢收。

到覺得自己不會掉下去，裴敏行也不會太勒，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沒出息，熱什麼啊，明明更親的事都做過了。

可惜沒抬頭，錯過了裴敏行紅的耳朵和躲閃的眼神。

就這麼靜靜的抱了一會兒，忍不住了下裴敏行的后腰，悶悶道：“好了。”

裴敏行集中神，“好，那我開始了。”

“嗯。”楚展容閉上了眼。

下一刻腳下的秋千板就了起來。

一開始幅度很小，幾乎只是原地擺，漸漸的，板子的越來越高，耳畔風聲也越來越大。

楚展容忍不住睜開眼，天邊的云驟然近，又轉瞬遠去。

的在風中起起落落。

地上的花、遠的亭臺樓閣，忽遠又忽近。

盯的久了，好像也變了一片云，等下一場風來，便會隨風而去。

兩人挨著，裴敏行能清晰地到和呼吸的變化。

察覺到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他輕聲問：“高麼？”

楚展容驀地笑了，揚聲道：“不高，再高一點！”

裴敏行：“好！”

他用力起秋千，那一瞬間，楚展容覺自己要離紅塵飛上云端了。

高不勝寒，云端太冷清。

在回落的剎那，想，終究還是個貪溫暖的俗人。

“裴敏行。”

輕輕喚道。

在呼嘯的風聲中幾不可聞。

可裴敏行聽到了。

“我在。”

楚展容轉向他，湊近在他耳垂上輕輕吹了口熱氣，含笑道：“你是我及笄后，第一個陪我秋千的人。”

“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