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面一白，“出的是郡主，從的是裴、裴……”

說著說著就沒了下文。

楚展容斂了笑意，不怒自威，“裴什麼？”

春桃囁嚅道：“儀賓。”

“何為儀賓？”

春桃子都開始發抖，聲音越發小，“是……是郡主的夫婿。”

楚展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按我大景祖制律例，先君臣后父子，先上后下。”

“郡主是君，儀賓是臣，郡主為上，儀賓為下。他裴尚區區伯爵之子，夫憑妻貴，日后住的儀賓府都是王府與宗人府撥銀修建。”

“你一句出嫁從夫，置天家威嚴于何地？置王府于何地，又置你主子于何地？”

春桃嚇得面無，一直接跪了下來，“是奴婢豬油蒙了心，奴婢知錯了！”

楚展容這話既是說給春桃，也是說給楚蘊。

“你是非不明，尊卑不分，也就你主子年紀小又蠢，才會被你哄騙，為的長姐，我卻不能坐視不理，不過我已家，不宜隨便手府中事，你自去找沈次妃領罰罷。”

沈次妃可不是吃素的。

春桃大駭，淚眼朦朧地看向楚蘊，“郡主，奴婢真的知錯了！”

自跟著楚蘊，楚蘊見難，于心不忍，正開口求，楚展容就看了過來，揚聲問：“誰還有異議？”

目所過之，所有人都垂下了眼，恭順道：“奴婢不敢。”

楚展容最后看向楚蘊。

楚蘊賠了夫人又折兵，下馬威沒給，反被踹了一腳，又惱恨又后悔。

早知道就不該出這個門！

楚霖和裴敏行也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沒人給臺階下。

楚蘊狠狠一跺腳，“罰就罰，我親自送你去，走！”

抓著春桃的手臂把人拉起來，頭也不回走得飛快，須臾的功夫就消失在回廊盡頭。

楚霖掌大笑，“哈哈哈哈，該！剛解了足就迫不及待送上門找打，姐姐說的對，果然是蠢的可以。”

裴敏行沒說話，只靜靜欣賞楚展容此時的模樣。

再氣的貓被惹惱后也會亮出利爪，給的對手一點慘痛教訓。

又兇又矜貴，驕傲的讓人移不開眼。

楚展容收回視線，懨懨道：“我之前給過機會了，若識趣當時就該離開，可偏要蹬鼻子上臉，摔下來才知道疼，晚了。”

“出嫁從夫，聽著就讓人惡心！”楚霖忍不住啐了一口，“我再怎麼看不慣，也從未貶低過的份，倒好，上趕著給人踩，我呸！”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隨去罷。”楚展容轉要扶丹玉的手，卻到一片糲溫熱的皮。

一頓，抬眸正對上裴敏行深黑的眼，“累了？”

楚展容點點頭，“有一點。”

“歇一會兒？”

裴敏行站在后，稍稍后仰就能靠上。

“不用，先去見父王他們罷。”

……

齊王剛從書房出來，就聽說楚展容和裴敏行來了，正在正廳喝茶。

他心中一喜，剛走一步，又猶豫著頓住腳，轉而在臺階上打轉。

左長史崔博見狀，疑地問：“王爺是不想見郡主？”

“怎麼可能？”

齊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又很快蔫了下去。

“我……我只是沒想好要怎麼面對。”

他抬頭天，嘆了口氣，“霖兒去接，肯定與說了我放裕嘉出來的事，心里……想來是不大痛快的。”

崔博失笑，“郡主何等聰敏，必能明白您的苦心與為難。”

齊王又嘆了口氣，“明白歸明白，人心又不是秤，論斤稱兩，都分得清清楚楚。”

崔博試探道：“那要不小人去說，就說您病了，讓郡主打道回府改日再來？”

齊王：“……”

他幽幽地瞪著崔博，忽然抬腳就踹，笑罵道：“就你會出餿主意！”

崔博假裝躲了兩下，最后被他踹中，嘻嘻笑了起來，“小人這不也是看您為難麼？”

“罷了，躲著反而更顯得我心里有鬼。”

齊王一甩袖，大步邁下臺階，“走，去給小祖宗賠罪。”

……

“阿嚏——”

楚展容偏過頭輕輕打了個噴嚏。

裴敏行關切地問：“著涼了麼？”

楚展容搖搖頭，“許是這里艾草味太重了，我鼻子有點不舒服。”

楚霖聞言一擺手，“來人，把廳的艾草撤一半下去，窗子都打開。”

“是。”

丫鬟們魚貫而，麻利手，沒一會兒廳的空氣就清爽了起來。

楚展容靠在椅背上，呷了口茶，余瞥到什麼，笑瞇瞇道：“也不一定是艾草惹的禍，沒準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呢？”

裴敏行也看到了廳外鬼鬼祟祟的影，配合地問：“哦？郡主已經知道是誰了？”

“不知道。”楚展容用茶蓋撥弄著茶水，意味深長道：“不過背后說人的應該比較心虛，不敢來見我，一會兒咱們瞧瞧誰來的最晚便是了。”

躲在樹后的齊王：“！”

不知道他們在設套的楚霖一頭霧水，他茫然地問：“這麼算有點草率罷？”

齊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真是養兒千日用兒一時啊——

“反正我母妃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個，我已經讓人給傳話了，估計馬上就到。其他人也不干什麼活，應該也快了，算來算去，好像也就父王比較忙，估計他是最后一個。”

楚霖說完篤定地點點頭，“對，肯定是他。”

齊王：“……”

就你長了！

楚展容與裴敏行對視一眼，差點笑出聲來，趕低頭借喝茶遮掩。

齊王了袖子，深吸一口氣，快步從樹后出來，到了近前又放慢腳步，故意咳了一聲。

楚霖神一振，起道：“父王，你來這麼早？我們正說你呢。”

齊王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要不是你說我，我還沒這麼快來呢。

你個兔崽子。

莫名其妙挨了一記眼刀的楚霖，困又委屈，“爹你是不是在心里罵我？”

齊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在臺階上絆倒。

還是裴敏行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這才沒讓他面掃地。

他尷尬地扶著裴敏行的手臂站直，下意識往楚展容那邊看。

楚展容整起，依舊是笑瞇瞇的，“兒給父王請安，父王近來可好？”

齊王頓覺后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