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玉取了支玉簪來，替把長發綰起，輕聲說：“回郡主，快酉時了。”

楚展容一驚：“我睡了這麼久？”

“奴婢中間過您一次，可您困得厲害，很快又睡了過去，再也不醒了。”白珠擔憂地問：“郡主可有哪里不適？”

“嗯，睡久了頭有點痛。”

楚展容不以為意，見兩人有些自責，忽然意識到缺了什麼，立刻轉移話題，“裴敏行呢？”

丹玉和白珠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楚展容：“？”

裴敏行是什麼很好笑的東西麼？

丹玉看出的困，解釋道：“侯爺走之前代奴婢，說他下午去會友，要晚些回來，讓奴婢告訴您不必等他用膳。他說告訴您了，您醒來也不會記得。”

白珠輕笑，“果然他說中了。”

楚展容：“……”

回憶了一下，睡前好像是聽到裴敏行說了什麼，但那時太困了，沒記住。

可直接承認多沒面子？

反正這會兒人不在，楚展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道：“你們會錯意了，他的意思就是沒和我說。”

“他不說，我當然不記得。”

丹玉半信半疑，“是麼？”

楚展容張了張，“當——”

“呵。”

窗外飄來一聲輕笑，楚展容子頓時一僵。

緩緩扭過頭，正撞裴敏行似笑非笑的眼。

背后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還有比這更尷尬的麼？

白珠和丹玉極有眼，悄悄退了出去。

楚展容沒發現，看著站在窗外一玄袍的人，皺了皺眉，“你怎麼又穿這麼深的？黑的我差點沒找著。”

裴敏行偏頭看了眼外面仍殘存一線金紅的天際，再低頭看看自己。

半晌順從道：“郡主說黑，那就黑罷。”

楚展容：“……”

反手從后面架子上的花瓶里出一枝嫣紅牡丹，扔到他上，睨他一眼，“出門一趟，話都變多了。”

裴敏行手接住，著花在手里轉了轉，俯首嗅聞。

國天香，名不虛傳。

他無聲地彎了彎，懶散地倚在窗邊，垂眸看，“不是我話多，是郡主說了我的壞話，心虛罷了。”

還是沒繞過去。

楚展容抿了抿，“所以呢，你要和我算賬麼？”

“不敢。”裴敏行從窗口探進來，折了花枝隨手把花在發間，端詳片刻，替把耳邊碎發別到后面，輕聲說：“只是想問問展容可用膳了？沒用的話，能否給我添副碗筷？”

……

用晚膳的時候楚展容耳朵的熱度還沒降下去。

食不言寢不語，兩人都不出聲，顯得廳氣氛怪怪的。

門口，丹玉總往這邊瞟。

白珠忍不住扯了扯的袖子，小聲問：“你看什麼呢？”

“看郡主和侯爺啊，你沒覺得他倆有點不對勁麼？”

白珠也跟著瞟了一眼，正巧見楚展容笑瞇瞇給裴敏行盛湯，茫然道：“沒覺得啊，不是好的麼？”

甚至覺得有點好的過頭了。

怎麼能讓人郡主盛湯呢？這是們這些丫鬟的活。

丹玉嫌棄地瞥一眼，背著手搖頭嘆氣，“朽木不可雕也。”

白珠：“嗯？你什麼意思？”

另一邊在玩燈下流蘇的吳聰舉手道：“這個我知道！恨你是塊木頭。”

白珠：“……”

裴敏行耳力極好，門口的靜他聽得一清二楚，喝湯時不彎了彎。

楚展容一直盯著他，見他笑了，便問：“喜歡這湯？”

裴敏行回神，呷了一口后頓了下，“嗯。”

除去味道有點怪，沒什麼別的缺點。

楚展容欣然自喜，“以后讓廚房常做。”

裴敏行：“……好。”

飯畢，兩人踩著夜回到臥房。

房燈燭早早點上，照得四下溫馨明亮。

楚展容下午睡多了，此時神得很，便問裴敏行：“手談一局？”

裴敏行頷首：“可。”

見他答應這麼痛快，心里轉了個彎，“你棋藝如何？”

裴敏行看一眼，“一般。”

楚展容便放心了，揮揮手人去取圍棋。

丹玉把矮幾上的東西都撤掉，用托盤裝了擱在一邊，與白珠一起把紫檀木棋盤放在上面擺好。

裴敏行道：“郡主執白。”

丹玉便把裝著白子的棋奩擱在楚展容手邊。

怕下棋費眼，白珠又點了盞燈擱在矮幾上。

收拾妥當，兩人退下，對弈開始。

一開始兩人都沒說話，專心研究落子，速度還算旗鼓相當。

到后面，戰況膠著，黑白子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兩人就不約而同慢了下來。

時近五月，夜間也不冷。

楚展容在屋只穿了件單薄錦，單手支頤，廣袖落，出一截雪白皓腕，細圈翡翠玉鐲懶掛其上。

微微側首，又出云鬢牡丹。

裴敏行不經意一抬頭，看到這樣一幕，拿黑子的作頓了頓。

燈下觀人，猶勝白日數倍。

他本移不開眼。

楚展容忽然問：“今日會的是哪個友？我可認識？”

結滾，裴敏行艱難地垂下眼簾，嗓音溫沉，“是蕭錦儀。”

“哦，逍遙侯府的那位蕭公子。”

楚展容不知想到什麼，倏然一笑。

裴敏行瞬間瞇了瞇眼，“怎麼了？”

“我記得他小時候長得特別喜慶，走路搖搖晃晃，一不留神就摔了個大跟頭。”楚展容越說越想笑。

裴敏行微笑，“后來呢？”

楚展容睇他一眼，掩輕聲說：“他正好摔在我面前，我去拉他，他死活不肯起來，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結果哈哈哈……”

“結果鼻涕泡都哭出來了，糊了他自己一臉。”

裴敏行：“……”

他扶著額，哭笑不得。

楚展容見狀，悄悄把手向角落里的白子，打算回來。

一邊還一邊小心翼翼覷著裴敏行。

指尖到溫涼的棋子，心中一喜，剛起來——

“嗒。”

骨節分明，略顯糙的大手就沉沉覆了上來，連的手帶棋子，一齊按住。

楚展容：“……”

裴敏行緩緩移開遮在眼前的手，看著兩人疊的手，玩味地挑了下眉。

“展容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