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六這天，郁棠呈上一道奏折，稱戶部不可無主事之人，尚書一位空懸，薦左侍郎傅云章為戶部尚書。

朝中丞相統管六部，大權獨攬，于朝事不利，遂薦傅太傅為左相，改趙丞相為右相，共掌六部。

昭武帝盯著奏折看了良久，幾乎已確定郁棠這是要提拔重用傅家，不過也正常，太傅是朝中第一個真正支持立為儲的大臣，德高重，還是國子監祭酒，郁棠自然不會虧待。

五月十七，郁棠調飛軍將軍黎清風及其麾下三十名銳軍，做東宮衛，由溫然和黎清風做東宮衛正副統領。

與此同時，從國子監挑選幾個年輕且子不那麼迂腐的年輕人，了東宮做屬。

昭武帝和朝中重臣大概都沒料到會如此迫不及待，甚至如此悉東宮系，如此迅速地培養自己的勢力——不過轉念一想，有個東瀾攝政王在邊，郁棠做什麼都不奇怪。

眼下君臣都盼著早點把太子大典舉辦了，東瀾使臣能早點離開，否則昭武帝這個天子當真是被架空得徹徹底底，半點話語權都沒了。

五月十九這日終于到來。

冊立大典格外隆重。

大殿外林軍整齊林立，文武百按品級依次而站。

禮部尚書高聲宣讀著詔書。

一襲四爪龍紋儲君袍服的郁棠，在太監宮簇擁下，踩著紅毯一步步走到殿階下，沿著殿階往上，進殿門，對著主位上的皇帝行參拜大禮。

皇帝授璽印，郁棠叩謝。

文武百參拜恭賀：“臣等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叩拜聲震天，氣勢恢宏。

郁棠捧著璽印，緩緩轉頭。

五月的燦烈而炙熱，芒刺眼。

大殿外文武百伏跪于地，整齊劃一地拜見儲君。

的目從幾位皇子和重臣面上掠過，沒有錯過他們抬頭時面上的不甘和忍。

郁棠角微揚，眼底劃過一抹沉冷的澤，渾不在意地收回視線。

大典之后的宮宴，昭武帝盛邀請了東瀾攝政王和諸位使臣，為慶祝殷朝郁棠被立為太子，墨云崢代表攝政王表示：“立儲乃是國之大事，亦是值得慶賀之事。此番我等來得匆忙，未及準備賀禮，攝政王已下旨命人送來五百萬兩白銀，不日即將抵達京城，一點小小的薄禮不敬意，還太子殿下笑納。”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表各異。

有人真心高興，有人臉沉。

已經接九公主將為殷朝下一任皇帝的大臣們，對此無疑是高興的，畢竟殷朝國庫吃，五百萬兩白銀雖不是很多，但也能做不事，可以暫解燃眉之急。

而跟郁棠站在對立面的大臣，則把東瀾的誠意當了更大的威脅。

東瀾使臣剛來那日，在殿上提出讓殷朝為東瀾附屬國，所有人有致一同地認為，這是東瀾想兵不刃吞并殷朝。

附屬國需要每年納貢。

這對殷朝來說，是雪上加霜的打擊。

雖然九公主沒同意，東瀾也沒強求，但按照正常流程，他們定然是希殷朝向東瀾納貢的，而不是如此時這般，借著恭賀的名義，善心“接濟”殷朝。

晉王坐在席間，攥著酒盞。

如果即墨蒼梧對郁棠當真如此在意，為了不惜這般大手筆幫助殷朝，那他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再爭這個位子。

難道真要讓郁棠做殷朝天子，然后鏟除異己？

晉王不想坐以待斃。

可他著實想不到什麼辦法可以破眼前這個局。

似乎做什麼選擇都難逃一死。

“多謝攝政王。”昭武帝沒理會席間眾人的反應，舉起酒盞，熱地朝即墨蒼梧敬酒，“希東瀾和殷朝兩國為友國，永世好。”

即墨蒼梧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席間眾大臣接連敬酒，說著真心或者言不由衷的恭賀之語，并暗地想知道攝政王打算何時離開，到時一定給攝政王和諸位使臣舉辦一場隆重的餞行宴云云……

即墨蒼梧道：“待五百萬兩銀子送過來，本王親自過目，與貴國君臣接完再說。”

昭武帝連連稱是。

樂聲響起，舞姬魚貫而。

大殿上一派觥籌錯，歌舞升平。

郁棠是今天冊立大典的主角。

可此時坐在席間，執著盞酒，卻像個置事外的陌生人，漠然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假象。

同坐一殿的人，卻不知有多副心思。

若可以選擇，相信此時一定有人恨不得撲上來，把剁一塊塊，他們懼心狠手辣，恨野心，怕秋后報復。

他們恨不得把放在審判臺上審判，質問為何會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他們甚至還在妄想著東瀾使臣離開之后，會讓這個太子有名無實，讓他們中意的皇子上位。

郁棠角掠過一抹自嘲的弧度，斂眸把酒盞送到邊，漫不經心地緩緩飲盡。

說起來，這條爛命還真是經得起折騰。

……

宮宴散了之后，按規矩，郁棠這個新冊立的太子要去后宮拜見太后、皇后和母妃。

皇后已被打冷宮，可以忽略。

抵達壽安宮，郁棠給太后請了個安。

太后這兩天當真是以眼可見的速度衰老憔悴下來，端坐在榻上，看著眼前一四爪龍紋袍服的郁棠，面晴不定，良久才道：“恭喜你得償所愿。”

郁棠從容一笑，氣度不卑不：“多謝太后。”

太后原本是希晉王能繼位的，然而這段日子或許是被皇帝傷了心，或許是對殷朝失去了希，眉眼間只剩下疲：“為子，你有如此野心和魄力，實在是難得。哀家只希你的本領能跟你的野心一樣。”

頓了頓，悲涼一笑：“別跟你父皇一樣。”

郁棠頷首：“太后放心。”

轉離開壽安宮之際，迎著外面早已暗下來的夜，迎著遠點點燈火，心里想著，要推翻的是父皇掌控下這個骯臟的皇朝，想做的是讓這個皇朝死而復生，重新擁有蓬向上的生命力。

絕不可能跟父皇一樣。

只是想和做是兩回事。

最終如何，還是要靠時間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