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中離，郁棠安靜地閉上眼：“你什麼時候來的？”

即墨蒼梧聲音淡淡：“一炷香之前。”

大概是安神香讓心神皆松懈下來，往日一幕幕浮上心頭，如水般涌來，不過短短三年，郁棠卻覺得仿佛已是上一世的事。

初去東瀾時有多弱，如今的就有多無。

當初自己怕死，更怕的是為殷朝帶來禍端，而今日無所畏懼，生死有命，不會再任何人的威脅。

大不了就去死，死之前一定多拽幾個墊背的。

昏沉困倦的覺再次襲來。

郁棠重新在床上躺下來：“出去。”

即墨蒼梧垂眸：“我就在這里陪著你——”

“我讓你出去。”郁棠聲音驟冷，“我不需要你陪。”

即墨蒼梧沉默片刻，替掖了掖被角，轉走了出去。

遲來的深比草賤。

郁棠閉眼冷笑，當初那麼難的境下，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那個罪魁禍首，只是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

懶得探究自己喜歡他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初到東瀾時驚鴻一瞥之下的驚艷，或許是被他從虎口救下之后的恩，或許是抓著救命稻草時把他視為最大的庇護。

郁棠心里清楚，真真切切上過這個人。

只是這種是不平等的。

而當得知他放縱那些權貴欺負，又在危險時救下，一次又一次縱容那些人作踐，然后一次又一次給他們懲罰……這一切的目的只是為了有借口制皇族，制鎮南王，直至有足夠的借口削弱鎮南王兵權時，才猛然醒悟。

原來從始至終，只是一個棋子。

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他明知在東瀾的境，卻從不在出門時給護衛，反而是每次在被人欺凌得太慘時及時出現，維護，教訓霸凌者。

不是因為份特殊，不是因為是攝政王府的侍妾。

僅僅是因為是一顆棋子。

悲哀的是等意識到這一切時，發現自己有了孕。

不知是心灰意冷，還是重新有了一藉。

郁棠呆坐在房中兩天。

在渾渾噩噩思考，是該把這個孩子悄無聲息地流掉，就當他從來沒來過，還是帶著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除夕節過去，連續數日明。

樹梢上的雪一點點融化水，如雨滴般落下。

郁棠在書房外無意間聽到墨云崢的話：“九公主的畫像是殷朝太子親自送來，是九公主曾經的未婚夫親手所作……殷朝從一開始就把這個公主當了棄子，一個被放棄的棄子，早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可是九公主有了孕……”

“一個侍妾罷了，又不是王妃，本就沒有資格生下攝政王府長子……”

“玄武營已經準備就緒，只要主上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對殷朝出兵，他們如今已是茍延殘，本抵擋不了多久。”

“滅了殷朝，就正式征伐天下……”

郁棠怔怔站在外面，臉上全無。

殷朝早就放棄了。

太子親手把的畫像送到他們手里，裴修竹是作畫之人。

滅了殷朝，征伐天下……

一字字一句句，就這麼清晰灌的耳朵里。

才知道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堅持有多可笑。

真以為一個公主就能牽制住東瀾的野心？以為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就能讓他們心放殷朝一條生路？

以為自己是在為殷朝立功？

可笑，是一顆棋子，一顆被送出來的棋子罷了。

以為朝中其他公主是真的不合適，他們把送過來，是再三斟酌的結果，卻不知從一開始，裴修竹就計劃著把送來為質。

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瞬間崩塌。

郁棠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所的痛苦屈辱，想到自己天真可笑的想法，痛極攻心，間一熱，一口鮮紅的噴出。

暈了過去。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知道旁邊好像圍了很多人，嘈雜的聲音一直徘徊不停，夢里的自己一次次陷絕境，被老虎攻擊，被權貴們肆意嘲諷辱，把人掌摑甩鞭子，被人踹跪在地上，還有漫天的箭矢如雨，無地朝疾而來，想把刺猬。

而親人們的臉化作一張張盆大口，囂著要把吞噬。

前面是地獄深淵，后是萬丈懸崖。

進退都是死路。

天下之大，已沒有一容之所。

郁棠在絕中求死。

可還是沒死。

混沌中被人拽了回來，睜開眼，時間竟已過去三天。

在無知無覺中睡了三天，侍們心有余悸地看著，說太醫用遍所有方法救，可求生意志太弱。

們說攝政王為失了態。

們說攝政王很在乎。

們求看在腹中小主子的份上，好好活著，活著總有希。

們說了很多很多。

郁棠只聽進去一句，的孩子還在。

了刺激暈過去，在床上躺了三天。

孩子居然還在。

不是說子刺激之后最容易小產嗎？

郁棠茫然著帳頂，良久沒有反應。

直到一個清冷悉的氣息靠近。

來人坐在床沿，握著的手。

不自覺地繃，聲音沙啞虛弱：“放我走吧。我想離開這里。”

“去哪兒？”

“遠離皇城，找一個山清水秀偏僻之地， 安度余生。”郁棠聲音木然，“你是要征伐天下也好，是篡位為帝也罷，都跟我無關。”

殷朝棄了，也不想再為殷朝而活。

就算天下大，就算殷朝覆滅，就算那些親人統統死絕，也與無關。

不想再被當做棋子。

一介流之輩，擔不起天下蒼生的重任。

即墨蒼梧握著手的力道一：“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把孩子流了？”

郁棠沒說話。

“想都別想。”他說道，語氣恢復了往日不容反駁的強，“乖乖待在攝政王府，往后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

郁棠閉著眼，心頭一片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