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一片死寂。

昭武帝臉有些僵白，不知該如何回應。

趙丞相被墨云崢一句話堵得臉青白，卻還是據理力爭：“既然東瀾是抱著結盟的目的而來，是否應該拿出大國應有的氣度？殷朝雖是戰敗國，但戰爭從來就是有勝有敗，不能因為一次敗仗，就認為我們殷朝理該為你們的附屬——”

墨云崢眉梢一挑，昳麗的眉眼浮現幾分桀驁之：“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希東瀾鐵騎席卷殷朝，在殷朝的疆土上留下尸橫遍野，然后徹底吞并殷朝，才能證明我們東瀾有實力讓你們為附屬？”

趙丞相無言以對。

在場的殷朝君臣都沒有底氣反駁。

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殷朝如今的兵力和戰斗力有多不堪一擊。

“三年前東瀾要殷朝送去質子，為的是兩國和平。”晉王力持鎮定地開口，“殷朝如約把公主送了過去，我以為兩國和平是我們心照不宣的事。東瀾是想毀約嗎？”

“說到質子……”墨云崢端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聽說九公主回殷朝之后，并沒有得到一個有功公主應得的待遇。”

昭武帝臉一變：“這……墨將軍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沒誤會。”墨云崢眼神睥睨而不屑，“你們殷朝是如何欺辱這個歸來的九公主，邊關早就收到了消息，你以為我們的探子都是吃素的？”

殷朝君臣聽到這番話，開始坐立難安。

“從東瀾回來的九公主，你們不能善待，我是否可以認為這是對我們東瀾的蔑視？”墨云崢自顧自地倒酒，頭也不抬，卻幾句話就讓在場之人臉發白，“一個國家對待有功之人的態度，就是國家強盛或衰敗的本。一個不懂恩的君王，邊不會有忠心耿耿的大臣，因為誰都知道，替你賣命會落得什麼下場。”

他冷眼一掃：“這也是你們殷朝迅速衰敗的最大原因。”

“墨將軍！”晉王沉聲道，“你并不了解我們殷朝——”

“閉。”墨云崢皺眉，冷冷看著他，“如果你對我說的話不服，今天就當我們沒來過。明日一早我跟穆將軍率使臣離開，然后正式跟殷朝開戰，你意下如何？”

晉王臉驟變：“我——”

墨云崢嗤笑：“這樣一來，自然能驗證你們殷朝是否還有將可用。”

晉王臉青白，徹底無話可說。

殷朝大臣們面面相覷，神都有些不安。

東瀾使臣此次明顯是來者不善。

若讓殷朝為東瀾附屬國，就算皇帝還能坐在皇位上，權力和地位也會大幅降低。

到時殷朝天子只能跟東瀾藩王平起平坐，甚至不如東瀾的藩王。

因為東瀾藩王是領兵權的，可以鎮守邊關，可以上戰場打仗，一呼百應，而殷朝的皇帝卻只會忌憚功臣，毫無威懾力。

皇帝能讓人聽話，無非是因為他的份，因為他是“君權神授”的正統天子。

可一旦這層份失去了它應有的尊貴和正統威懾，他能靠什麼讓人聽話？

殷朝只怕頃刻間就會陷。

各地有兵馬的統領會揭竿而起，推翻這個昏庸無能的皇朝，只需借著反抗東瀾的名義，就能讓殷朝陷戰火，民不聊生。

忠臣憂心國家和百姓。

皇帝只憂心自己的皇位不保。

坐在席間的國舅沉默著，心里忍不住想知道，皇上此時后悔嗎？

他心里可有一點悔恨？

十年前他猜忌鎮南王，八年前他殺了鎮南王麾下所有將領，三年前他間接害死能領兵的二國舅。

他忌憚這個，忌憚那個，只怕本沒想到，到頭來威脅到他皇位的人本不是殷朝武將，而是敵國的鐵騎。

殿上一片凝滯。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殿外林軍匆匆上殿，單膝跪地：“皇上，九公主和蒼梧公子來了。”

昭武帝驟然松了口氣，期待郁棠的到來能改變眼前這個局面：“快請九公主進來！”

然而趙丞相滿腔的仇恨和怒火尚未有機會發泄，聽聞蒼梧跟著來了，站起道：“這位神算侯裝神弄鬼，屢次幫著九公主煽風點火，制造禍端，請皇上即刻置了他，還朝堂平靜。”

韓尚書起：“請皇上下旨置神算侯。”

晉王起跪下：“父皇，九妹這些日子以來的所做所為大多跟神算侯有關，如果九妹是沖，那麼蒼梧就是煽風點火的幕后元兇。他圖謀不軌，請父皇務必殺了他，以絕后患！”

“蒼梧公子？”墨云崢抬眸看去，“你們想殺了他？”

晉王轉頭看他：“墨將軍認識他？”

“何止是認識？”墨云崢站起，理了理上的袍，離席往外走去。

穆北辰和其他使臣不發一語地起跟了上去。

昭武帝心頭一跳，不明所以的同時，又有一不安的預涌上心頭。

他什麼也沒說，起走下殿階，往外走去。

殷朝大臣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況，只能跟著皇帝一起出去。

大殿外，郁棠和蒼梧緩緩拾階而上。

墨云崢和穆北辰朝兩旁一退，扶劍跪地：“末將參見攝政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站在殿外廣場上的銳齊齊跪下：“參見攝政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晉王呆了。

昭武帝呆了。

殷朝文武百全呆了。

他們緩緩轉頭，看向跪在一旁的墨云崢和穆北辰，再轉頭看向殿外整齊跪地的東瀾銳，面上被震驚和駭然取代，最終不敢置信地看向神漠然的蒼梧。

昭武帝面一點點發青。

趙丞相和晉王駭得退后一步。

攝政王？

他是東瀾攝政王？

蒼梧負手而來，一步步拾階而上。

昭武帝不自覺地退后一步。

晉王和趙丞相見他退后，只能繼續跟著退，一直退到殿門，臉蒼白，呆滯而僵地看著蒼梧。

“皇帝陛下。”蒼梧抬眸，眉眼矜貴冷峻，“又見面了。”

昭武帝面僵：“你……你的是好的，你沒有殘疾？”

“本王雙完好。”蒼梧眉眼冷峻，通氣勢懾人，沉穩的語調聽得出幾分居高臨下的輕視，“初次見面時瞞了份，還皇帝陛下海涵。”

昭武帝連笑容都是僵的：“不，不敢……”

“本王自我介紹一下。”蒼梧微微頷首，“東瀾攝政王即墨蒼梧，殷朝九公主郁棠孩子的父親，請諸位多多指教。”

孩子的父親？

晉王心頭大駭，目在蒼梧和郁棠臉上不停地轉，終于明白郁棠的底氣來自何。

東瀾攝政王竟一直在邊。

在東瀾有了攝政王的孩子？

怪不得敢，怪不得這麼有膽子。

怪不得敢一次次囂張跋扈，攪得皇城腥風雨。

怪不得敢得罪一個又一個，想殺人就殺人。

因為東瀾兵馬就鎮守在邊關，只要攝政王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充當的后盾。

怪不得……

殿外雀無聲。

殷朝上至昭武帝，下至烏的大臣，都像是被住了嚨似的，沒一個敢吭聲。

一個個表青白錯，彩紛呈。

不知過了多久，昭武帝才艱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攝……攝攝政王，里面請，里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