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空氣驟然下降。
宮人齊齊跪下,駭得臉發白。
蒼梧坐在椅上,就這麼平靜地看著他。
昭武帝輕輕閉眼,把茶盞放回桌上,冷冷開口:“曹勉,退下。”
曹勉躬離開,帶走了殿服侍的一眾宮人。
昭武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力持鎮定地問道:“太子不忠不孝?何以見得?”
蒼梧平靜回答:“他會弒君弒父,謀奪皇位。”
昭武帝一震,幾乎大怒。
他正值壯年,對自己的權力看得很重,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允許有人威脅到自己的帝位。
聽到蒼梧的話,昭武帝哪怕不完全相信,心里卻是咯噔了一下。
他想到如今的太子,母親貴為中宮皇后,母儀天下,無人能搖的地位,就算是太后,除了占一個長輩份,讓皇后不得不維持表面上的尊敬孝順之外,其他方面亦不是皇后的對手。
太子的舅舅在閣任職,有參與朝政決策的權力。
太子的表兄衛騁是林軍統領,負責保護皇帝,同時亦控制著皇帝邊的林軍。
昭武帝相信,若太子生了反心,衛騁效忠的人一定是太子,而不是他這個皇帝。
還有衛夫人的娘家忠勇伯府,掌著邊關大權,衛國舅的妹妹是定國公夫人。
原來不知不覺中,太子的權勢已經這麼大了,滿朝權貴都跟他有姻親帶。
昭武帝垂眸看著手里的茶盞,意識到太子只要想反,眼下已經有了反的實力。
京城目前能跟太子抗衡的,還有誰?
“皇上不必擔心。”蒼梧似是看出了昭武帝的想法,不疾不徐地開口,“忠勇伯府鎮守邊關,東瀾隨手都有興兵的可能,他的兵馬無法回到京城,暫時無憂。”
“林軍雖是衛統領執掌,但并非所有林軍都聽他的,尤其牽扯到造反篡位一事時,衛騁調不到那麼多人,因為林軍中還有其他皇子安的勢力。”
林軍中的派系跟朝堂一樣。
若說衛騁是軍中皇帝,那各個副統領就是各派權臣,他們互相掣肘,君王并不能為所為,臣子也不是何時何地都會聽話。
昭武帝站起,負手踱步。
良久,他才問了最關鍵也是他最該關心的一個問題:“東瀾和殷朝再次開戰,會是在什麼時候?”
蒼梧靜靜坐在椅上,面容溫雅,眉眼矜貴:“皇上想打仗?”
“當然不想。”昭武帝搖頭,表不怒而威,“但打不打仗不是朕決定的。若兩國真要開戰,朕得提前準備好糧草和兵馬。”
蒼梧漫不經心地一笑,笑意帶著幾分深不可測的意味:“皇上相不相信命運?”
昭武帝瞇眼:“請神子解。”
蒼梧淡笑:“只要有九公主在,東瀾和殷朝打不起來。”
昭武帝瞇眼:“你想護著郁棠,所以才這麼說?”
郁棠區區一個子,何以就能決定兩國戰事如何?
真是笑話。
“皇上可以選擇不信,但在下說的都是事實。”蒼梧聲音平靜,淡漠如雪,“東瀾攝政王跟九公主之間牽扯太深,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但天下萬,相生相克,九公主就是東瀾攝政王的克星。”
昭武帝心頭一。
克星?
如果郁棠真有這麼厲害,可以保證東瀾永遠不對殷國興兵,他不介意對再好一點。
想要男寵,就給男寵……不對,男寵萬萬不行。
如果東瀾攝政王對郁棠有,男寵只會激怒他。
所以郁棠到底在干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些離經叛道之事?是否故意想激怒東瀾攝政王,讓他發兵對付殷朝?
昭武帝神不虞,走到案前,端起茶盞啜了口茶,下心頭升起的怒火。
郁棠真是不顧大局,自私自利,了一點委屈,就想拉整個郁氏皇朝給墊背?
他轉過頭,目沉沉看向蒼梧:“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蒼梧淡道:“當然是算出來的。”
昭武帝皺眉:“那你不妨再算算,九公主有孕一事是真是假?”
如果他敢說郁棠有孕是真的,那一定是在撒謊,他會立刻召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去給郁棠把脈。
到時真相一出,看他們如何承擔這欺君的后果。
“假的。”蒼梧語氣淡淡,“九公主眼下并未懷有孕。”
昭武帝愕然,假的?
他這麼干脆說出是假的,不擔心郁棠找他算賬?
“不過九公主確實有個孩子。”蒼梧掐指一算,很快說道,“那個孩子應該快滿一歲了。”
昭武帝震驚:“有孩子了?”
蒼梧掐指算道:“確實如此,且還是個男孩。”
昭武帝心頭震駭,不敢相信這荒謬的真相,郁棠是去東瀾為質的,怎麼會生下東瀾的孩子?
昭武帝極力冷靜下來,看向蒼梧:“朕如何相信你的話?”
蒼梧雙手搭在椅扶手上,神波瀾不驚:“皇上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在并不強求。”
昭武帝神變幻莫測:“你——”
“皇上其實不必把過多的關注放在九公主上。”蒼梧角微揚,“太子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如果我算得沒錯,太子手里有一個足以讓他被投天牢的罪名,只是皇上暫且不知罷了。”
足以投天牢的罪名?
昭武帝表冷了下來,雙手不由攥。
把一國太子投天牢,罪名無外乎欺君罔上,意圖不軌或者通敵叛國。
太子占了哪樣?
“在下進公主府的第一天,就把這個告訴了九公主。”蒼梧淡道,“若沒有這個,太子對付九公主易如反掌,但是有這個在手,太子投鼠忌,便不敢再為難九公主。”
昭武帝轉過,回到龍椅上坐下:“你既然是為了回報九公主的恩,為什麼又如此輕易說出郁棠掌握太子這件事?還有,你直言郁棠沒有孕,拆穿的謊言,不擔心惹不高興?”
蒼梧斂眸沉默,須臾,淡淡一笑:“在下想為九公主做點事,但并不想做他的男寵。”
“那你想做什麼?”昭武帝反問,“朕若是封你為侯爺,你能否保證只對朕一人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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