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賜婚圣旨如約送到榮寧長公主府，圣旨要求五皇子和昭月郡主三月親。

這樁婚事來得猝不及防。

榮寧長公主接過旨意，臉當場就沉了下來。

傳旨太監道了聲恭喜，正要轉離開，榮寧長公主命人給了他一大包銀子，然后低聲詢問：“公公，皇上昨晚上又召見大臣了？賜婚一事是誰的主意？”

有錢好辦事。

傳旨太監恭敬說道：“回長公主，皇上昨晚沒召見大臣，而是早早去了甘泉宮，晚間是金貴妃侍寢。”

榮寧長公主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知道了，公公慢走。”

“奴才告退。”

榮寧長公主轉頭向皇宮方向，眼底澤冷得沒有一溫度，彼此信任多年的兄妹，也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母親，皇帝舅舅怎麼會突然給我賜婚？”昭月郡主陳瑞雪臉一白，急聲開口，“我不喜歡五皇子，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母親，你進宮求皇帝舅舅收回圣旨——”

“瑞雪。”陳駙馬走了過來，一藍袍端方儒雅，年紀卻已不，卻不掩年輕時的風姿，“賜婚圣旨收回不了，你不要胡鬧。”

陳瑞雪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失聲哭道：“父親，我有喜歡的人了！五皇子我只把他當哥哥，我不想嫁給他！”

說罷，哭著掩面而去。

陳駙馬面不虞，跟榮寧長公主對視一眼，兩人心頭皆浮現不祥的預。

皇上這道旨意來得太突然，事前沒有一點消息，甚至連問都沒問過他們的意思，就這麼強地把旨意頒了下來，本不給他們拒絕的余地。

陳駙馬蹙眉：“是因為金貴妃嗎？”

剛才傳旨太監說，皇上昨晚歇在貴妃宮里，所以是貴妃的枕邊風起了作用？

榮寧長公主沉默片刻，緩緩搖頭冷笑：“因為我昨天進宮替九公主求，言辭太過激烈，讓皇兄不高興了吧。”

了解這個皇兄。

剛愎自用，猜忌心重，權熏心，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嚴——真是可笑，一個極度在乎帝王威嚴的人，卻能容忍大臣之子辱罵他的兒而無于衷。

難不郁棠在他心里，真的一點地位都沒有？

榮寧長公主圣旨，皇帝一直以來對的寵和縱容，讓忽略了他是不可怒的一國之君。

為郁棠求雖然是被迫，可知道自己多摻雜了一些，緒上的代讓忽略自己的言辭，揭開了皇上作為一個君王和父親的雙重薄面目，讓他惱怒，下不來臺。

所以看似恩典的賜婚，實則本就是一個警告，警告以后不可僭越。

榮寧長公主轉往府里走去。

陳駙馬不發一語地跟在后，眉心微皺，突然擔心起自己的兒。

心有所屬時另嫁他人，以后夫妻該如何相？萬一被五皇子知道另有喜歡之人，瑞雪以后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

一家歡喜一家愁。

讓榮寧長公主府全家不喜的賜婚圣旨，對金貴妃母子來說卻是大喜事。

郁棠此時正在宮里挑選護衛和宮。

宮道上遇見五皇子郁錦，一天藍錦袍，滿面春風，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神爽的狀態。

他像是有備而來，徑自走到郁棠面前停下：“九妹。”

郁棠駐足，平靜地看著這個一母同胞的皇兄，表淡漠疏離。

“我想去給母妃請安，你跟我一起去吧。”郁錦語氣相比之前溫和許多，“我和母妃都想跟你談談。”

郁棠冷道：“我們之間無話可談。”

郁錦眉頭微皺：“我們是親人，怎麼會無話可談？”

郁棠轉從他邊走開。

“父皇剛給我賜了婚事，是榮寧長公主府的昭月郡主。”郁錦轉頭看著，“九妹，你今晚把安世子放回去吧。堂堂世子，擔一個男寵之名像什麼話？”

郁棠聲音漠然：“我的事，何時到你做主了？”

“九妹！”郁錦表一冷，再好的脾氣都忍不住了，“你吃錯藥了？你心里縱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該沖著我這個哥哥發脾氣，母妃十月懷胎生下你，你就這麼做兒的？”

郁棠轉過，冷冷看著他：“所以你希我做一個什麼樣的兒？”

郁錦冷道：“你應該去給母妃請安，跟母妃認個錯——”

郁棠轉就走，懶得理會他的自以為是。

郁錦氣得臉發青。

衛騁因為家有喪事而告假，今日不當值。

郁宸把幾個當值的副統領到南門，供郁棠挑選，其中最年輕的副統領就是陳駙馬的侄子陳亦然。

“即日開始，陳亦然調至衛國公主府做副統領。”郁棠宣布，隨即命道：“陳副統領帶我在宮里轉一圈，我自己選幾個順眼的侍衛。”

陳亦然眉頭微皺：“九公主，我——”

郁棠語氣平靜，卻不容反駁：“陳亦然，本公主挑了你，你沒有反抗的資格。”

郁宸見狀勸道：“九妹，若陳副統領不愿意去，你不妨換個人。”

“不用，就他。”

陳亦然沒再說話，像是默認了的決定，隨后他帶郁棠在宮里走了一圈，遇到當值的侍衛，陳亦然挨個給介紹份，郁棠不發一語。

半天逛下來，挑選的三十個侍衛都是些年輕矯健的男子，而且家世不顯赫，在世家之中，算是相對平庸或者即將沒落的地位。

郁棠吩咐：“被挑選到的人，現在回去休息半天，晚上去衛國公主府當值，薪俸翻倍。”

從宮中侍衛到公主府侍衛，這地位顯然是降低的，被調到的年輕人大多都有些不愿意，但一聽到郁棠說俸祿翻倍，本來不滿的緒瞬間被安。

他們這些人武藝不是最好的，家世也不是最好的，在宮里當值其實就圖個安穩，通常不會有立功的機會，也不會犯下大錯。

平庸或者沒落的世家，境最為尷尬，說富貴不算富貴，說寒門又不算寒門，沒有源源不斷的進賬，卻要維持著一家老小的開支和外面的人往來，除非有天賦異稟的讀書人或者練武之人改變家族的命運，否則大多時候過得都是捉襟見肘的。

畢竟由奢儉難。

所以銀子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實用的東西。

郁棠知道恩威并施這四個字的意思。

威，震懾，用來對付敵人或者不聽話的人，或打，或罰，或殺。

恩，嘉賞，無非就是銀子、和位。

只要做到“恩威并施”這四個字。

用人不在話下。

今日挑選出的侍衛都很年輕，以后進了公主府，會有專人給他們立規矩。

年輕人經得起磋磨。

好好練一段時間，他們很快就會為衛國公主府最趁手的利和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