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以？”郁宸震驚之余，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自古以來就沒有公主掌生殺大權的先例，何況九妹本就嗜殺——”

“我嗜殺？”郁棠悠悠打斷他的話，角掠過一抹譏誚弧度，“太子從何得出我嗜殺的結論？”

的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得郁宸心涼。

他驟然冷靜下來，想到的威脅，臉變了變，力持鎮定地開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再有人辱罵九妹，九妹可以告知于父皇，讓父皇置——”

郁棠淡笑：“若父皇今日能把國舅府治了罪，我就相信告訴父皇是有用的。”

郁宸話沒說完就被堵住，瞬間一個字說不出來，臉忽青忽白，無言以對。

他能眼睜睜看著國舅府被置嗎？

當然不能。

可是……

昭武帝臉再度沉下來：“郁棠，別太得寸進尺。”

“就算父皇不賜我生殺大權，兒臣以后也不會手的。”郁棠淡淡一笑，笑意卻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只要有人罵我，管他是太子、嫡公主還是大臣之子，輕則傷，重則死，兒臣絕不會縱容分毫。”

說著，轉頭看向趙丞相和韓尚書：“諸位大人也都聽好了，回去好好管教家里的兒，免得什麼時候丟了命，再來父皇面前哭訴……你們都是朝中重臣，哭訴幾句，父皇肯定要為你們做主的，但就算把我這個公主凌遲了，也換不回你們兒子的命，諸位好自為之。”

郁宸張了張，不敢相信在父皇面前也如此囂張跋扈，敢明目張膽威脅朝中重臣。

是真的不怕死，亦不怕父皇降罪。

意識到這個事實，郁宸心里更加不安。

如果郁棠怕死或者有所求，他至有辦法封住的，哪怕以后制造機會拿住的把柄，也能讓投鼠忌。

可不怕死，那麼他用什麼手段能拿？

昭武帝看著郁棠的眼神冰冷刺骨。

他自登基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威嚴掃地的時候，滿朝文武、后宮嬪妃和皇子公主，哪一個敢當面跟他如此說話？

郁棠真是膽大包天！

昭武帝震怒，卻又無可奈何。

他顧忌的太多，不僅僅是東瀾是否來訪和戰的問題，他更在乎天下人對他的看法。

連傅太傅都來為九公主求，可見朝中還有一些不說話的大臣是為九公主抱不平的，今天來彈劾九公主的，也僅僅是朝中一小部分大臣。

殺了九公主，確實會寒了人心。

而且后續對公主和親或皇子為質會產生極惡劣的影響，甚至會影響殷朝在天下各國的口碑。

想到這些之后，昭武帝緩緩冷靜下來，不由開始后悔，如果郁棠剛回來時，他就好好善待，明確下旨欺辱之人嚴厲置，就不會有今日下不來臺的一幕。

昭武帝目落在郁棠臉上。

說來說去，他還是沒料到郁棠會是這般冷暴戾的脾氣，吃不得一點虧，不了一點氣，才導致他此時騎虎難下。

給生殺大權？

昭武帝負手沉思。

就算不給，想殺的也殺了，以后若看誰不順眼就殺誰，朝堂豈不是了套？

犯下殺人之罪，他還不能置，勢必會影響到他這個一國之君的威嚴和律法的神圣。

到時滿朝文武一定會再次彈劾。

如此這般下去，朝中必將一片混。

如果給生殺大權，但有所限制……大臣們知道有這個權力，必定會好好約束家中子，不去招惹郁棠。

昭武帝眉頭皺得深深的，良久，才沉沉看向衛國舅父子：“國舅自認教子無方，衛馳也確實因為口無遮攔而死，朕念在皇后的份上，不再追究國舅府的罪名，你們父子先退下，回家把衛馳的后事辦了，好好反省幾天。”

衛國舅心頭一冷。

所以皇上不打算置九公主，也沒打算給國舅府一個代，就這麼算了？

他兒子白死了嗎？

“是。”衛國舅悄悄攥雙手，俯叩謝，“臣告退。”

衛騁角抿，跟父親一起叩首告退。

起之際，他目掠過郁棠，眼底澤冷得讓人心悸。

這事沒完。

他的眼神明顯出這個意思，是對郁棠的宣戰。

郁棠淡哂，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

鹿死誰手，還要看誰技高一籌。

眼神恐嚇誰不會？

“丞相和諸位卿都跪安吧。”昭武帝疲憊地揮了揮手，“外面流言蜚語太多，是朕沒約束好，各位回去之后務必好好教導自家兒子，誰再辱九公主，就是藐視皇權，朕決不輕饒。”

連太子和衛國舅都不再追究，趙丞相自然不會繼續得罪郁棠。

何況看今天這個架勢，皇上分明已無法治罪九公主，不管是礙于太傅和榮寧長公主的勸說，還是皇帝自己心里有所忌憚，九公主暫時都是安全的，不會有任何事。

區區一個公主……

趙丞相告退離開之際，心里忍不住想，區區一個公主，其實也沒必要太過放在心上。

皇上愿意置就置，不愿意置就算。

得罪了衛家，以后不會好過的。

無需一干重臣費心彈劾。

殿只剩下昭武帝、傅太傅、榮寧長公主和郁棠四人，昭武帝把太傅去東暖閣說話，只留榮寧長公主和郁棠待在殿。

暖宮里靜默片刻，昭武帝問道：“太傅為何要替九公主求？”

太傅輕嘆一口氣：“皇上，臣多年不問政事，是因為皇上一直以來圣明寬容，恩威并施治天下，老臣相信皇上是一個英明的皇帝，可是九公主一事，皇上理得實在欠妥。”

昭武帝面微沉，抿不語。

“國子監學子們最近一直在議論此事，臣才知事竟已發酵得不可收拾。”傅太傅垂眸，語氣謙恭，“皇上，國子監的學子大多是京城世家子弟，也有數來自于外地的學識極出眾的一批學子。他們尚未仕，但品行端正，正是一腔熱報效朝廷的時候，他們嫉惡如仇，對家國有著深深的懷，懂得保家衛國的意義。”

“九公主一事在學子之中引起熱議，雖然觀點不一，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九公主是立了功的，不該遭辱罵，若朝堂上都是一群忘恩負義之輩，他們科考仕的意義就沒了。”

昭武帝心頭一沉，沒想到這件事影響如此之大，竟讓國子監都在討論。

他看向傅太傅：“很多道理朕都懂，這件事確實是朕理不當。郁棠回來時，朕就該給足夠的補償和榮耀。”

朝堂以天子為首，前朝大臣和后宮嬪妃皆看皇帝的臉行事，皇帝對郁棠漠視，其他人自然無所顧忌，肆意辱謾罵。

若皇帝對郁棠看重，其他人自然捧著，敬著，誰還敢對不敬？

若郁棠能得到足夠的待遇，就不會這麼興風作浪，連人命都鬧出來了。

傅太傅恭敬道：“皇上能這樣想，老臣很欣。”

昭武帝隨即問道：“太傅覺得，朕應該給什麼樣的特權？”

“權力不宜過大，能讓便宜行事就行。”

昭武帝微默，隨即點了點頭：“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