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家宴般, 宮里德妃、淑妃幾位還活著的高位嬪妃都來了,三位以儲君之儀培養的公子也在,雖裴劭一家是外臣,倒沒人有異議, 大家面上都帶著和樂的笑。
小公子們先向圣人行禮, 聲氣地道“皇祖父”或者“太祖父”,到了裴劭這,一個個小孩皆目崇拜,鄭重道:“裴將軍。”
裴劭頷首, 看來是收服了小孩,卻神淡漠,沒打算回應。
也不知他用的什麼手段, 把小子們哄得團團轉。
石頭和阿能吃點米飯, 但阿呀呀吵著, 想吃桌上那些澤明亮的菜,口涎從角流出,都要滴下來。
石頭看到,出圓圓的手, 很認真得幫,反而把口水抹得阿臉上都是。
這一幕,逗得桌上大人都笑出聲。
用完晚膳, 回府的馬車, 阿已經不住在裴劭懷里睡去, 石頭還玩著手里的九連環,林昭昭也有些困意,手指遮著,打了個呵欠,隨口問:“你和幾位郎君都見著,覺如何?”
裴劭說:“比他們爹出息,”有道是三歲看老,五六歲的小孩,格也已有端倪。
他抻好阿的袖子,給阿蓋好小被子,又說,“他想讓郎君八歲就接朝政,問我推舉哪個。”
這種事,倒問上裴劭了,林昭昭低聲音:“那你怎麼回?”
裴劭:“我私心底覺得,該選一個疑心輕的,不然以后他知道我的份,又看我手握西北西南軍權,不得天天睡不好覺,指定老得比我快。”
聽前面,林昭昭還覺得有道理,越后面越扯,不由提醒他:“你比人家大二十多歲。”
十二生肖都足夠數兩遍,還覺得人家比他老得快呢。
裴劭說:“那他該更睡不好了,我這二十四年積累,他就是這輩子坐千里馬,也追不上。”
林昭昭:“……”
反正在裴劭的算盤里,都是他優勢。
當然,裴劭心里想是一回事,在圣人面前,他自有一套君臣道理,至表態,誰都儲君都好,不是他就行。
他不想管。
旁人諱莫如深的忌,在兩人之間,卻像談天氣晴雨般隨意。
接著,兩人一同去北寧伯府——如今的楊府,探視老太君,老太君神不太好,家中遭巨變,記憶已經錯了,也垮了,但還是記得林昭昭,拉著林昭昭說了好一會兒話。
李歡家的出來送林昭昭時,林昭昭往手里塞了袋銀子,李歡家的一直在抹眼淚。
之后,裴劭著人看顧老人家,添補用銀錢,讓老太君最后幾年過得舒坦點。
此時,馬車沒朝東街京城的靖國公府去,而是往東郊,林昭昭一直陪石頭玩,等到下馬車,看到“閑云山莊”的牌匾,才斂了笑意,瞪一眼裴劭。
他又擅自替做主。
裴劭手指掠了下鼻尖,道:“這里清靜。”
山莊一直有仆從住著打掃,下午歸雁也先過來整頓,小石徑兩旁花草葳蕤,穿過寶瓶門,一盞盞圓燈高懸,亮如白晝,目亭臺高樓檐牙高啄,奇石疊疊,布局不拘泥于一方天地,有寫意之。
裴劭跟在側,低聲說:“這是前朝南野先生的別居,我著人翻新,你看,可還行?”
林昭昭沒吭聲。
提著子往前走,穿過園子就到一座院子口,那園外栽種竹林,夜風拂過,傳來一陣娑娑的聲音。
裴劭又說:“如今四月,正是聽竹聲的好時候。”
林昭昭挑起眼皮子,烏黑的眼瞳往左下一移,輕睨他,收回目,拾階而上。
屋熏過艾草,又用桂花香蓋住,一樣樣什也極為富麗堂皇,林昭昭走到桌子旁,屈膝坐下。
裴劭拿起牡丹玉蘭青瓷杯,給倒了溫茶,也坐下。
他手指在桌面點了點,“歷來是盛極必衰,京城國公府延續百年,圣人本就盼它落寞,我與它無緣牽扯,沒有理由要帶著這一大家子負重走。”
“所以,你不需面對他們。”
林昭昭端起茶盞,終于應了:“那若是我自己想呢?”
裴劭手指不著痕跡地用力,按在桌上。
垂眼,笑了笑:“是你告訴我要去面對過去,怎麼,我要去面對我的過去,你卻不肯了呢。”
裴劭沉默。
他給自己斟杯茶,茶水從尖尖的壺,跳出茶杯,到他的拇指上。
他慢慢抹掉。
林昭昭小口啜完茶,重重把茶杯一放:“還有裴劭,你不打商量,隨便幫我決定事的病,能不能改改。”
今天的事可大可小,只是林昭昭驟地想起,除去今天,為生產之事,他還寫信送到宮中,裴劭背著,干了好幾件大事呢。
這得是不清楚,楊蘭英當初被裴劭設計,否則定不會還坐著好好說話。
畢竟便是把楊蘭英配給農戶當娘子,也不會讓矮一頭做妾,太不厚道。
裴劭倒不怕,他手下人做得干凈,能出來的事,也就瞞不住的這幾件,此時,見口吻放緩,他搬著凳子,挨近林昭昭些許。
“日后有事,我都和你商量。”他手放在林昭昭手上,眉宇著鄭重。
他言出必行,林昭昭心口松快許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拉著人站起來,又把他一路牽到門口。
裴劭看著,向來神采飛揚的眉宇些微落寞,眼角微微垂,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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