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錦麟院，沈凝收到一份拜帖，是沈夫人派人送來的。

“沈夫人說明日一早會帶著沈二姑娘過來拜見王妃。”嬤嬤恭敬地稟報，“沈家派來的侍還說王妃跟他們都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以前發生的那些不愉快都是為了保全家族的名聲，迫不得已才對王妃嚴苛了一些，還王妃大度，能諒他們的用心良苦。”

沈凝把拜帖放在一旁，淡淡吩咐：“去跟門人說一聲，我不適，明天不見客。”

“是。”

接下來數日，沈凝專心研制解藥，早上喝了補湯之后出去鍛煉，午后一頭扎進藥房，對府外的事一律不興趣。

這幾天里外院陸續送來請帖十幾份，不是這個請喝茶，就是那個請賞花，沈凝皆不予理會。

如此時間一天天過去，攝政王也忙碌起來，幾乎整天不見蹤影。

轉眼到了九月底，離沈嫣進宮為妃只剩下三天。

鎮國公府派人來傳話，沈夫人想念兒，請沈凝回家小聚。

這次沈凝沒有拒絕，簡單打扮一下，就坐馬車回了沈家。

沈夫人親自帶人迎接，熱把沈凝迎進府里。

“今日邀你回家乃是祖母授意，一是為了給你賠禮致歉，二是想念于你，想跟你好好說說話。”沈夫人領著沈凝，往老夫人的福壽堂走去，“祖母年紀畢竟大了，以前苛刻一些，也是為了家族名聲考慮，凝兒，你能不能原諒我們？”

沈凝沒說話。

原諒？

愿不愿意原諒他們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這個后來者無權說原諒。

“不管是攝政王還是皇上，都是天潢貴胄。”沈夫人想握著的手，“凝兒，沈家跟皇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

沈凝避開的手，并冷淡道：“沈家跟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夫人一怔：“凝兒？”

“跟攝政王，還是跟皇上？”沈凝目冷然，語氣著幾分譏誚，“皇上愿意跟你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嗎？”

沈夫人皺眉：“凝兒。”

“讓我回來看看可以，吃個飯，喝個茶，都沒問題。”沈凝態度漠然，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其他的就別想了。”

沈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看著言又止，最終卻是笑道：“先去見過你祖母吧。”

抵達福壽堂，下人們齊齊跪下拜見攝政王妃，沈家進門檻，就看到了依偎在沈老夫人跟前的沈嫣。

學了半個月宮中規矩的沈嫣看著端莊了許多，舉手投足溫婉從容，不再如以前那般小家子氣。

此時看見沈凝進來，主站起，沖著沈凝福行禮：“大姐。”

然而比起沈凝一的冷卓絕，沈嫣的溫端莊到底失了幾分氣勢。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沈夫人先忙開口，“凝兒坐吧。”

兩個侍抬來椅子，放在沈老夫人右側下首位子，沈凝沒什麼表坐了上去，接過嬤嬤遞來的茶水，斂眸以茶蓋輕刮著杯沿。

“凝兒。”沈夫人態度比以往溫許多，“再過兩日便是你妹妹宮為妃的日子，雖說你們姐妹二人以后輩分不同，但嫁皇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盼著你們二人姐妹深，以后和睦相，共振沈家門庭才好。”

沈凝沒說話。

沈老夫人神晦暗，盯著沈凝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兒家失去清白這件事，在高門大戶都是足以致命的，我那日態度是不太好，卻也是從家族名聲考慮，你如今已經嫁給攝政王，算是皇親貴胄，以后一言一行，一舉一，都要注意維護皇族的尊嚴，也要維護國公府的尊嚴。”

沈凝垂眸盯著茶盞，不發一語。

老夫人臉了下去：“沈凝——”

“既然祖母口口聲聲說要維護皇族尊嚴，維護沈家名聲，怎麼自己卻一點都沒做到？”沈凝抬眸看著，眼神冷漠涼薄，“我是攝政王妃，在這里算是皇族命婦，而祖母、母親和妹妹則是臣家命婦和兒，尊卑禮節何在？君臣規矩何在？”

話音落下，沈老夫人臉僵住，隨即由青轉白，由白轉紅：“沈凝，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我這個祖母給你跪下嗎？你——”

“是祖母自己說的，要維護皇族的尊嚴。”沈凝打斷了的話，“國公府這麼大的一個高門府邸，祖母教育孫的規矩卻連自己都無法做到，說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讓人覺得沈家是個小門小戶的小家子做派？”

沈老夫人被這番話說得臉青一陣白一陣，怒氣幾乎無法掩飾，卻一個字無法反駁。

“大姐。”沈嫣蹙眉，不贊同地開口，“祖母教的是在外的規矩，今日是我們親人說話，自然該以孝道為主，若是有外人在場，祖母和母親自然該遵守該有的規矩，若連親人之間也謹守尊卑規矩，是不是有點太不近人？”

沈凝似笑非笑地看著：“你急什麼？我只是反駁祖母所謂的皇族尊嚴和和家族名聲，至于妹妹進宮之后，是要繼續遵守孝道還是謹守君臣尊卑，都是你自己的事，我自是沒興趣干涉的。”

沈嫣抿著：“大姐，我們以后也是君臣……”

“你說什麼？”沈凝挑眉。

“待皇上親政，我是皇上的妃子，攝政王卸下攝政大權，不也是臣子嗎？”

沈凝角微揚，笑意都是帶著諷刺意味的：“你想跟我論君臣？”

沈嫣咬著：“不是我想論，而是皇上和攝政王本來就是……”

“那就等皇上親政了再說吧。”沈凝漠然看一眼，“鎮國公府若是厲害的話，可以早日輔佐皇上，奪回攝政王手里的朝政大權，到時整個雍國都聽他的，不必在這里臆想。”

說完這句話，放下茶盞：“我覺得你們今天邀我回來，不是為了給我賠禮道歉，而是讓我明白自己的份，以后見著沈嫣，對恭敬客氣一點，畢竟以后是皇上的妃子，而我只是攝政王的妃子，是嗎？”

沈夫人尷尬：“凝兒……”

沈凝站起，頭也不回地轉離開。

“大姐！”沈嫣舉步追了出去，“大姐等等我。”

沈凝腳步微頓，面無表地看著：“你還想說什麼？”

“大姐。”沈嫣走到面前，聲音淡淡，“我們是一家人，親姐妹，我沒有理由為難你，那些日子發生的事，不管是祖母，母親還是我，都是從家族和自利益考慮，我也擔心大姐失去名節，會讓我以后難嫁，我以為大姐可以理解的。”

“然后呢？”沈凝緩緩點頭，“我確實可以理解，然后你想說什麼？”

沈嫣沉默片刻：“大姐已嫁給攝政王，皇上又下圣旨封我為妃，以前因為大姐失去清白而造的影響已經不存在了，我自然不會再對大姐抱有怨懟，我希我們還能跟以前一樣相，維護姐妹深。”

沈凝不屑地看著：“你想維護姐妹深，我就得依你？沈嫣，你要不要去河邊照照自己？”

沈嫣神僵住。

沈凝轉離開，只留一人僵在原地，神沉得如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