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不知道陸霆淵是怎麼做到的。

小布丁的歡笑聲一聲高過一聲，在樓上傳得滿屋子都是，像一樣落在紀清苒心上。

站在樓梯口，看著陸霆淵高高舉起孩子，小小的子在他掌心飛揚，笑得瞇起了眼。

只覺得不可思議。

陸霆淵只陪了小布丁半天，居然就這麼快就收獲了小家伙的心。

要知道，小布丁不是那種輕易親近人的孩子，生來就有點小心謹慎，就連一直照顧他的保姆，他都沒有這麼黏。

對謝知衍也是。

小布丁在謝知衍面前，總是聽話懂事的像別人家的孩子。

可小家伙現在卻一口一個“陸爸爸”，喊得那一個歡，那一個溜。

紀清苒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心復雜地看了樓上一會兒，還是擔心小布丁的傷口，忍不住提醒：“陸霆淵，你別太大作，小心牽扯到小布丁的傷口。”

沒見過小布丁開心這個樣子，不忍心打斷，但也放心不下。

陸霆淵回頭看，神認真，“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他果然放緩了作，改輕輕托著小布丁，讓小家伙坐在他脖子上，像騎大馬一樣。

小布丁還是笑個不停，小手抓著他的頭發，又新奇又威風，得意洋洋，不肯下來。

這一玩，就玩到了晚上。

直到小布丁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才不舍地被紀清苒抱去洗漱。

可連躺在床上，他也不忘叮囑紀清苒：“麻麻，陸爸爸不能走哦，我明天還要跟他玩。你千萬不要趕他走。”

“好。”紀清苒無奈地應下，輕輕拍著他的背，“你先睡覺。”

“你答應了哦。”小布丁閉著眼，角還掛著笑。

紀清苒下樓時，陸霆淵正坐在沙發上，像是等著什麼。

“謝師兄家里就一間客房。”抿了抿，頓了頓，“你要不今晚就……”

“我睡沙發。”陸霆淵打斷，聲道，“你安心睡，別擔心。”

紀清苒沒再說什麼，只點點頭。

到了后半夜，紀清苒忽然驚醒，像是聽見了小布丁的喊聲。

“麻麻……”

猛地坐起，心跳得厲害。

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那一聲“麻麻”。

不敢怠慢，怕那不是做夢，而是小布丁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連鞋也顧不上穿，赤著腳就往樓上跑。

外面很暗，但也不是完全看不見，所有的東西都能模模糊糊看出來影子。

腳步匆匆地跑，沒注意腳邊，不小心被什麼絆了一跤，踉蹌了下，幾乎摔倒。

連忙本能地手扶穩，也沒顧上看是什麼，匆匆跑上二樓。

推開門，床上的小布丁睡得正香，小微張，還在輕輕打鼾。

紀清苒怔住了，站在門口愣了幾秒，才意識到，剛才耳邊那聲“麻麻”，確實只是一場夢。

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走下樓，準備回房，卻看到沙發上的人已經醒了。

陸霆淵靠坐在沙發上，手機屏幕微亮，他低頭看著什麼，另一只手正輕輕著手腕，神有些僵。

紀清苒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踩到的，是躺在沙發上的陸霆淵，垂下來的手。

“你剛剛……”走過去，聲音里帶著歉意，“對不起，我剛才是不是踩到你了？”

陸霆淵抬頭看一眼，并不在意地笑了笑：“小布丁沒事吧？”

紀清苒搖頭：“我以為小布丁在我……結果是我自己聽錯了。”

頓了頓，目落在他手上，“我踩到你了嗎？你的手……有沒有事？”

陸霆淵原本想搖頭，可看著臉上那點愧疚，又像是突然改了主意。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把手舉起來：“好像……有點腫。”

紀清苒一怔，下意識抓過他的手仔細看。

手腕確實有些紅腫，看著就讓人心驚。

“謝師兄家里好像有藥，他用過一次，我去找找——”

說著就要走，慌中卻分辨不清楚方向，一眨眼間已經改了三次方向。

陸霆淵不由地笑了。

“別。”他拉住，聲音都顯出幾分愉悅，“這麼晚了，在別人家里，就別折騰了。我就好。”

紀清苒站在他面前，作僵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多，明天要是還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

“好。”他深深地看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機線的問題，紀清苒覺得，他這會兒的表很不一樣。

似乎，是前所未有的深，眼底仿佛有在閃。

“你要是睡不著，不如陪我坐一會兒？”陸霆淵拍了拍他邊的位置。

紀清苒剛剛踩了他，不好意思立刻就走。

點了點頭，在他旁坐下。

兩人都沒說話，房間里安靜的詭異。

過了一會兒，陸霆淵忽然開口：“你一個人住的時候，半夜醒來也這麼躁躁的嗎？”

紀清苒被問得一愣，反應過來后搖頭：“沒有。”

“我記得有一次，你半夜給我打過電話。”

他著前方，聲音低沉，“我沒接……后來看到通話記錄，想回撥的時候，你已經不接了。”

說到這，他轉頭看：“我一直很后悔。”

紀清苒有點茫然。

陸霆淵遲疑了下，主提醒：“那天，我在陪依依。心臟疼得厲害，我一直守著，守了一整晚。”

紀清苒想起來了。

但還是低下頭，輕聲道：“我忘了。”

其實沒忘。

那會兒蘇依依的舅舅吳雙喜要和搶生意，故意找了地流氓來租的房子鬧事。

雖然幸運地躲了出去，但想想還是后怕，鬼使神差地撥了陸霆淵的號碼。

他沒有接。

后來也想通了，沒有再給他打。

因為那會兒已經知道，就算那通電話，陸霆淵接了，他也不會來的。

他陪著蘇依依，就不會有扔下蘇依依，轉而來陪的可能。

陸霆淵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就算你想不起來了，可我還是欠你一聲對不起。苒苒，我對不起你。”

紀清苒沒說話，只是垂著眼，指尖輕輕攪著角。

“那時候，我答應了老師，要照顧好蘇依依。”

他的聲音微啞，像是從嚨深出來的。

“我以為那是承諾，是責任，是報恩……可我不知道，我答應了老師，卻會失去你。”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苦笑：“如果能重來一次，我不想再答應老師了。”

紀清苒哂笑：“不，你還會答應的。那是你的恩師，你要是不答應，你會一輩子都覺得虧欠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