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倏地被推開，盛聿明的椅出現。

看著裹在被子底下，張地不敢輕舉妄的影，他的手掌用力扣住扶手，克制住抖。

“在這里做什麼？陪陪爸，別讓他擔心。”

盛明胭送完季家父子，回來找不到盛聿明，四找人。

盛聿明將椅退出一些，沒有往房間里面去。

“二姐，和季家聯姻，不是不可以。但應該是和黎念相親通，而不是和我們商量。”

盛明胭一愣：“你在說什麼？剛才還護著念念，這會功夫就變卦了？”

盛聿明搖了搖頭，輕笑：“黎念是盛家人，我自然是要護著。可季家不問當事人的意見，直接說要聯姻，未免太不尊重人。”

“尊重人？”

盛明胭覺得好笑，是越來越看不懂自己這個弟弟了。

盛聿明一向是冷靜自持，運籌帷幄的，怎麼這幾天做的事顛三倒四，毫無邏輯！

“你說清楚，你的意思是，如果念念愿意，你會離婚送出嫁嗎？”

“嗯。”盛聿明沒有遲疑，很是坦誠道，“領證是為了堵叔叔們的。從一開始，黎念就清楚，我們會離婚的。”

“盛聿明，你之前可不是……”盛明胭難以置信，有些出離憤怒，手里的佛珠應聲崩斷，散落一地。

“二姐，佛珠斷了，先讓人打掃吧。”

椅先離開。

之后盛明胭自己把佛珠一顆顆撿起，也漸漸走遠。

蜷在被窩里的黎念，早就已經哭干了眼淚，死死扣住結婚戒指，尖銳的梨形切割戒面鋒利如刀。

這場鬧劇，終于要結束了嗎？

是啊，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知道，會離婚的。

……

華燈初上。

晚餐準備好后，管家來黎念用餐。

盛聿明已經走了，沒和打招呼。

手機上的消息也停留在昨天不小心掉進坑里后，盛聿明接連不斷打來的未接電話。

一連串的未接通。

當時，他肯定也擔心了吧。

黎念抿了抿，低頭將滿屏的未接來電記錄，截了個圖，想要證明盛聿明的心中，也有過自己。

截圖畫面彈出保存確認時，又覺得太傻太蠢了。

人都要失去了，留著這些有什麼意義呢！

總是這樣，不敢留住人，只會一點點藏著相關的東西。

喜歡拍照的伊始，也是害怕有一天會離開吧。

拼命想要留住過去，卻無人在意。

盛聿明從來就沒有把納到未來里啊。

下午又哭過一場，腫核桃的眼睛沒有消退，反而有了異，迎風就想流淚。

猶豫再三，還是把墨鏡戴上了，遠遠看到老爺子，先提前說：“眼睛不舒服，才戴的。”

“怎麼回事？是不是昨天有沙子迷到眼睛了？該去醫院看看，聿明怎麼照顧你的？”

盛老爺子知道盛明胭將黎念帶回來了，但回來就在房間休息，還以為是去過醫院，做了檢查，開過藥了。

本來午睡一醒來，就要去看看小丫頭的，但季家人一來鬧，疏忽了。

“晚些時間，醫生來家里。管家！現在就打電話。”

“好的，老爺。”管家布好菜，就離開了餐廳。

黎念心頭暖暖，往上盛老爺子的胳膊，蹭了蹭，撒道：“念念好！”

說話的時候，臉上的墨鏡也跟著，樣子稽中帶著一可。

盛明胭穿了半天佛珠，找來找去，了一顆，面不是很好。

最近為了家里的事，崩斷過好幾次的佛珠了。

以前，只有在了出海找季時安的念頭，手里才會失了力道，弄斷佛珠。

并不是什麼好兆頭。

一地的生活，總覺還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有新鮮的冬筍燉湯！我替您盛一碗，暖暖胃。”

黎念主給盛明胭舀湯，滿臉堆笑地遞了過去。

盛明胭知道哭腫了眼睛，才戴墨鏡，還是有些心疼，拍拍的胳膊：“念念也坐下吃。這幾天，你就住在這，好好養養傷。聿明不會照顧人，二姐照顧你。”

黎念聞言，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一餐飯，就三個人，吃的倒是其樂融融。

黎念又回到了在盛家時常有的樣子，扮做微的小太，角始終噙著笑，對盛老爺子言聽計從，還時不時，講些時興的段子，哄老人開心。

餐廳里歡聲笑語。

管家都驚訝，老爺子比平常多吃了兩碗飯。

夜深人靜，黎念回到房間。

輕輕反鎖了門窗，掀開床，俯爬到了床底下，憑著記憶，撬開一塊早就松了的地板，取出里頭的幾張剪報。

是被盛家收養時的照片，青懵懂的在鏡頭前，抿著，眼睛睜得很大，眼眶霧蒙蒙的。

與站在一起的，還有幾個被盛家的慈善基金資助的哥哥姐姐們。他們年紀比較大，都上寄宿學校，取得了優異績才有資格站在一起合影。

照片是發布在福利院部的宣傳報上。

黎念不記得自己怎麼拿到的報紙，只是很認真地沿著邊框剪下，想要收藏。

又怕被盛家人看見，會以為想念福利院，要被送回，所以藏在了地板下。

這些年過去，偶爾想起，卻從來沒有鉆下去找過。

今天下定決心要離開了，反而突然迫切地想要翻出來看一看。

黎念啊，這才是你來時的路。

塵封多年，照片磨損模糊，依稀能夠看到大家眾星拱月般圍著盛聿明的椅，黎念被在一群人中間，小的像是一顆小豆芽。

“小叔叔，我只帶照片走。”

垂下眸，將照片塞進了手機殼的夾里，牢牢扣住了。

……

黎念被留在老宅，一住就是好幾天。

醫生重新檢查了黎念的腳踝，做了藥包扎。

前幾天，走路一瘸一拐，十分不自然。

阿珊擔心的教學進度，打了兩次電話，甚至表示可以上門教學，不耽誤出行，還可以順道拍一拍黎念很喜歡的小松鼠。

“學費很貴吧？要不然，和老爺子說說，讓老師來家里？”孫姨是照顧黎念的主力，這些天又不去大平層公寓了，改在老宅守著。

黎念本想拒絕的，可老爺子已經聽到了，立刻同意了。

阿珊當天下午就到了盛家老宅，陪著黎念坐在亭子里，拍了一下午的松鼠。

小東西們在枝頭跑來跑去，忙得厲害。

“是在準備過冬的糧食。孫姨嚴陣以待，生怕它們會鉆進廚房里去。”黎念想起有趣的場景，噗嗤笑了。

阿珊可以想象那樣的場景，甚至是有些期待：“那應該是很好的照片。”

話音未落，黎念跟著異口同聲：“故事！”

“對！就是故事！哈哈哈。學了，可以出師了。”

阿珊樂得哈哈大笑。

半晌，才像是剛想起來一般，問道：“盛總康復記錄的照片，是不是沒有再拍了？”

黎念微微一愣，遲疑地看了一眼阿珊，看著有些張又很期待答案的模樣，差點以為人是盛聿明派來打聽報的線人。

顯然，這種況并不立。

畢竟，盛聿明一次都沒有聯系過。

黎念不擅長說離別，也不擅長拒絕，找了個折中的方式，委婉道：“等腳傷好了，應該還會繼續拍吧。”

阿珊聞言，在黎念看不到的地方，終于沉沉地舒了一口氣。

離開盛家時，黎念杵著拐杖，送到門口。

一直到開車出了小區，阿珊才敢把拍到的黎念照片，傳給了盛聿明。

對方幾乎秒回：【轉賬留言：辛苦。】

阿珊爽快地點了收款。

輕嘆一聲：“世間的千奇百怪！多來幾單這樣的客戶，老娘就發財了，年年都能去非洲看大遷徙。”

另一邊的康復中心。

盛聿明手中斷了面前小秦醫師在說的催眠嘗試提議，認真地翻看收到的照片。

腳貌似好一些了。

孫姨照顧的很好，臉頰長了。

還是那麼喜歡小松鼠……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盛聿明并沒有打算放下手機，而此時小秦醫師又展現了卓越的觀察力：

“盛總，你的婚戒很特別，有什麼寓意嗎？”

男人聽到這話，眉間立刻皺起，迅速地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冷靜道：“時間到了，多謝秦醫師。”

盛聿明推椅要離開，而小秦醫師在他后，補充道：“過去兩個小時，您一共轉了戒指一百零九次。或許，下次我們可以聊聊這個話題。”

“或許，我該換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