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還是來加班了。

聽說是去太平庵祈福，他誠心地包了香火錢，預備搶炷香。

“快到年關了，太平庵的香火旺盛，還不好搶呢！”

他一邊轉著方向盤，一邊慨，打破了車子里的沉默。

今兒的確有些太安靜了。

鄭毅說完，并沒有人回應，他還朝后視鏡里瞅了一眼。

盛聿明閉目養神，疊在膝蓋上的雙手，繞著拇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黎念挨著他坐，估計是覺得頸部靠枕不舒服，時不時就扭頭調整，本沒聽見鄭毅的話。

鄭毅自討沒趣，訕訕地將隔板給升起來了。

線稍一變化，盛聿明反而睜開了眼睛。

他注意到邊的窸窣聲，側頭，勾了勾黎念的鼻尖，輕笑道：“想找什麼東西？眼睛都要冒了。”

“……”黎念只是想看看后備箱里，會不會有哈蘇的包裝盒，自以為作很小，沒想到會被抓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沒找什麼。我調整靠枕呢！”

盛聿明挑眉，掃了一眼靠枕的位置，不搭腔。

黎念垂眸，定了定心神，壯著膽子道：“車里難不還藏了什麼好東西，等著我來找嗎？”

咚咚咚——

都能聽到心臟怦怦直跳的響聲，一下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沖破腔。

甚至，在某個瞬間，都要堅持不住，差點問出口，想問是不是和二姐說的那樣，他專門給自己買了哈蘇相機？

“盛聿明……”的話剛開了頭，又被前頭駕駛座上的鄭毅給打斷了。

“盛總，前頭施工，車子上不去了。我就近停車，推您上過去吧。”

車窗適時地搖了下來，看到前頭兩輛大貨車正在卸青石板，估計是想搶在年關前，對庵前的山路進行整修。

“師傅！讓一條小路，我們這需要推椅！”

鄭毅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路邊卸貨的師傅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車子順勢停到了路邊空地。

鄭毅下車，準備椅。

盛聿明骨節分明的手，將車窗重新拉起，低頭整理一下外套，狀是輕松一般，角勾笑，看向黎念：“你剛才想說什麼？”

“……”

黎念張了張口，言又止。

氣氛不太一樣了。

剛才小小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彼此對視，小聲試探，似乎彼此都揣著明白，在玩趣。

可車窗一開，冷風灌，外面有貨車擋路，他們不得不徒步上山……

一下子被拉回現實。

這會，黎念又不確定，所謂的送禮，會不會是自己自作多？

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的。

盛聿明以前也不是沒有給自己送過貴重的東西。

只不過，他因為送相機的事，與二姐盛明胭“爭風吃醋”，就讓有了新的期待。

“我想說，一會我推你上山，好不好？”黎念轉了換題。

盛聿明失笑：“椅是電的。”

黎念無奈，小聲嘀咕：“懂不懂趣啊……”

“又在說什麼？”

盛聿明其實聽見了，就是見小姑娘臉上浮起一抹緋紅，覺得有趣，想逗一逗。

“說你難伺候……”

黎念飛快地吐槽一句，拉開車門，逃也似得跑到車后，“鄭助理，我來幫你啊！”

嘭！

后備箱剛好合上了。

黎念懊惱地提了一口氣，咬了咬。

鄭毅還以為有什麼東西落下了，連忙問道：“老板娘要拿東西嗎？”

盛聿明正轉，過后座車窗玻璃，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呢！

黎念就算想“明正大”地打開后備箱檢查，也變得畏手畏腳了。

“我能有什麼東西。”嘟囔一句，也就糊弄過去了。

鄭毅將椅推到后座車門旁，固定住，留時間和空間給盛聿明自己挪換位置。

盛總裁不需要人搬來搬去。

除了必要的一些幫助，大部分況下，他都可以自理。

鄭毅掏了兩包煙，走向擋路的卡車，給卸貨的司機派了一圈，謝他們騰路。

黎念適時地護到椅后面，握住了車把。

盛聿明練地換好座位，抬眸看向自己后乖巧的小姑娘，倏地展了笑容。

他當然知道黎念一早上在做什麼，無非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把相機帶來送。

帶，當然是帶了。

本來是作為攝影課程結束的禮，被二姐提前泄了底，無奈只好盡快送了。

驚喜總是要有的。

他又不想在黎念心里有疙瘩的時候，視而不見。

該先解決那些流言蜚語。

“念念。”

“嗯？怎麼了？”

“你……相信我嗎？”

盛聿明覆上黎念的手，聲線極低。

黎念的手在冷風里吹了一陣，突然被一團溫暖擁住，頓時被融化了。

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笑道：“當然相信。”

“說什麼都信嗎？”

盛聿明側著頭，朝落在他高的鼻梁上，掃下一抹被拉長的斜影，面容深沉。

黎念總會被這樣的盛聿明吸引，不用他說什麼，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看過來，的心也就被牢牢揪住了。

試圖用同樣富有的眼神回過去，前里的激再次復蘇，心若擂鼓。

這幾秒鐘的時間里，盛聿明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太好，甚至能看出自己臉上難以掩飾的愉悅表。

是專屬于，和盛聿明的時間。

“你先說，我再看信不信你。”黎念開了口，嗓音不知何時啞了，似乎有些曖昧。

臉頰倏地就開始發燙，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換來盛聿明好心的一聲悶笑。

黎念聽到男人的小聲，覺得臉上更燙了，氣惱地踢開路上的小石子。

“哎呦——”

小石子擊中了從貨車邊回來的鄭毅。

鄭毅很興，著手回來的，目灼灼：“盛總，那幾個師傅說，正月要請一尊新佛，到時上香的人更多，所以來修路。”

“鄭助理，你信佛啊？”

黎念趕搭腔，轉開了剛才和盛聿明的話題。

鄭毅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只是雙手合十，朝著天上拜了拜：“心誠自然靈。要是下雨多了，我看見太出來也會拜拜的。”

“哈哈哈！”黎念被他逗樂了。

盛聿明對他今天的激，頗有微詞：“太平庵就算請佛，也不會請財神爺，省點香火錢吧。”

鄭毅嘿嘿一笑：“盛總，您才是我的財神大佬呢。來太平庵，當然是求家宅平安，康健！”

說完，鄭毅瞥見盛聿明的椅，含糊地輕咳兩聲，模糊掉了康健的含義。

盛聿明沒好氣地斜覷了他一眼。

鄭毅了鼻頭，訕訕一笑。

“走嗎？一會還有車要來，路更不好走了。”

鄭毅說著，要來接手椅。

黎念堅持了一下：“我來推吧。”

“山路陡，費勁的。”鄭毅想表現一下。

盛聿明直接按了電行駛按鈕，自顧自往前推去。

黎念抿著，憋著笑，追了上去。

……

山上的小院里。

盛明胭正在準備圍爐煮茶。

一直閑置的戶外座椅，重新拭了一遍。端出了新鮮的冬棗和桔，就放在剛燃起來的小爐子上，微微熏著。

今兒盛家人都來，剛收到消息，大嫂溫婉虹甚至說服了姜蕓也來祈福。

這對八字沒一撇的準婆媳，剛磨合的時候，針尖對麥芒。

可得知姜蕓父母不做人，靠著鄰居才勉強活下來后，溫婉虹心里的母就被激發，真實意地抱著人，哭了兩場，反而解開了心結。

反正孩子生下來，就是盛家的脈，自己也不會虧待了孩子。

人家愿意留一個，留兩個在盛家，也是可以商量的嘛！

而且，姜蕓之所以愿意生下孩子，還不是因為看中了盛鑫的優秀，這點作為“婆婆”自然也是滿意的。

家和萬事興。

姜蕓態度的緩和，對人丁單薄的盛家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盛明胭見盛鑫追妻有，更是想要盡快撮合盛聿明和黎念。

自己這個弟弟，心思太重。

這些年，上不說，面上不顯，但私下一直苛責自己，明明傷有復健的可能，還是不愿嘗試，自罰式地選擇做椅。

虧得黎念有辦法，讓他重新面對。

不過……念念也是心思重的孩子，了盛家的恩惠，總想著報答，吃虧也都往肚子里咽，令人心疼。

昨天把話都挑明了。

兩人都不笨，應該都說開了吧。

盛明胭想著開心，自顧自笑了。

后來人，喊了一聲親切的——

“小嬸嬸！”

回眸，看到季慕白穿著一大紅的沖鋒，手里牽著個穿著同款一紅的人，走了過來。

紅彤彤，像是兩顆了的山柿子。

走上前，季慕白笑地介紹：“這是我未婚妻，舒怡！”

盛明胭眨了眨眼，不解道：“準備結婚了？！”

“嗯！剛求的婚，戒指還是新鮮的呢！”季慕白樂呵著舉起舒怡的手，出上頭一枚閃耀的鉆戒。

舒怡怔了一下，不是被帶來見季家父母嗎？怎麼會是……

只要是盛家的長輩，無論在不在公司任職，這點禮數還是要有的，都得喊盛總。

“盛總好。”禮貌地微笑。

月門里，又走進了三個人。

同樣見到了這一幕，都愣住了。

盛聿明抬眸去，被鉆戒折出來的，閃得移開了視線，語氣算不得好，甚至冷颼颼的：“什麼時候求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