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哥不方便，那下次等你老婆不在的時候，我再來找你哦~”

隨著微揚的語調，眼波流轉，背過時瞬間消失殆盡，只剩下淡淡地諷刺。

寬松樸素的服，依然掩蓋不了窈窕的影。

緩步遠去，赫然了菜市場一道最靚麗的風景線。

賣魚攤販的爭執聲漸漸消散，唐忻著天空中悶在云層后面的，幾不可聞地吁了口氣。

單門獨院，加起來大概百十來平米。

原本是租用的，前兩年唐忻索從房東手里買了下來。

四十多萬，這要是放在滬市市中心的黃金地段，估計連兩平米都拿不下來。

卻已經是竭盡全力努力的結果。

其實賺得多的，但可惜，需要花錢的地方更多。

咿呀——

推開堂屋的大門，一子奇怪的味道迎面撲來。

混著酒氣，煙味，家木頭的霉味，以及食腐敗的氣息。

唐忻皺起眉頭，眼底浮起毫不掩飾的厭惡，腳步卻沒有停下，先把東西放在墻角，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然后走向了臥室。

房門沒關嚴，隨意地半敞著，像是在歡迎小的臨，也仿佛料準了，本不會有人來。

里面的氣味就更難聞了，地上滿是酒瓶和各種垃圾，幾乎下不去腳。

糟糟的床上，躺著個頭發花白的人。

睡得正香，鼾聲震天。

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唐忻都有種干脆一把火燒個的沖。

閉了閉眼，下火氣。

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床邊，抬腳踢了下對方。

“起來。”

沒反應。

唐忻沒再繼續說什麼，而是轉出了門。

沒一會兒，端著個面盆回來，手一揚——

嘩啦！

“誰他媽的敢用冷水澆老娘！生兒子沒屁眼死全家……”

不堪耳的罵聲如連珠炮般蹦出，當看清楚是誰干的之后，曲香巧頓時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老鵝般，沒了聲音。

那張老臉由紅變青，漸漸地泛起了白，摳著手指頭，揚起討好的笑：“原來是忻忻啊，你回來啦……吃了沒？”

唐忻沒心跟對方話家常，只沉著臉道：“還記不記得上個月我離開前，你答應過什麼？”

“我……我……”當媽的在兒面前，滿臉卑微，害怕得渾發抖，任誰見了，都會為曲香巧到同。

早在對方第一次這樣的時候，唐忻也會。

但現在，只剩下麻木。

不想繼續在這個臭氣熏天的房間里理論下去，冷聲道：“立刻去刷牙洗臉，給你半個小時，把自己收拾得像個人了，再來見我！”

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曲香巧卻連個屁也不敢放。

低著頭，彎腰撈了半天，才撈到拖鞋，趿在腳上，磕磕絆絆的往外走。

出門時，腳后跟抬起來，往上一拉，出半截小肚。

鮮紅的皮疹宛如玫瑰般艷麗，刺得唐忻瞳孔一，很想立刻奪門而逃。

死死咬住，想通過深呼吸來調節緒，可滿屋子的異味，連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再次用力閉了閉眼，翻出一次口罩和手套，開始打掃。

等曲香巧洗漱完畢出來，房子里已經完全變了樣。

所有的窗戶都打開，照進來，雖然不怎麼明，但足以驅散原本的冷。

垃圾不見了，桌椅板凳也都過，殘留著淡淡的水漬。

就連院子里即將枯萎的蘭花都澆了水，一滴水珠從黃綠的葉片上滾落，著幾分生機。

曲香巧站在廊下，不由地一陣恍惚。

就好像過去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們母倆一直居住在這個小鎮上，外面或許還種著幾畝田地。

自給自足，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吃飯了。”

冷淡的嗓音傳來，打斷了的思緒。

猛然回神，所有的幻想都消失了。

曲香巧著臉，滿眼死氣沉沉。

菜不多，就兩道，但香味俱全。

一道炒圓白菜，一道土豆燉牛。

曲香巧夾了塊牛放進里，用已經松的牙齒艱難地咀嚼著，笑著招呼坐在對面的人：“忻忻，你也吃啊。”

對方沒說話。

仿佛沒看見那張與自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漂亮臉龐上布滿了云，依舊笑瞇瞇地：“你肯定也了吧？這麼多菜呢，一起吃點唄，我們母倆也好久沒有一塊兒吃飯了，你坐著，我去給你盛……”

哐當！

飯碗被手一掃，摔在了地上，潔白的米粒灑得到都是。

唐忻咬著牙，森森道：“你不拖我下去，你就難是嗎？你就這麼想要我陪你一起死嗎！”

曲香巧渾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巍巍地彎下腰，一邊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一邊嘆道：“怎麼會呢，你可是我的親生兒啊，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們都避我如蛇蝎，躲得遠遠地，那些曾經說我得要死的男人，到頭來還不是撕破了臉皮，恨不得我立刻去死……只有你，我親的兒，只有你沒有拋下我……”

唐忻懶得聽對方的念叨，起直接用掃帚將混著米粒的瓷片盡數掃干凈，然后去到廚房，重新盛了碗飯出來，重重地放在對方面前，惡狠狠道：“最后一次機會，再作妖，你就別吃了！反正你死在這里，也沒人知道，等過個十天半個月，我來給你收尸，到時候就說你……”

“我吃！”曲香巧尖了一嗓子，開始拼命飯。

不要死，還想活著，活下去……

可惜，虧空得厲害，五臟六腑都在逐漸腐爛，加上平時自己一個人在家時，經常飽一頓一頓，對于吃飯這件事，已經沒什麼覺了，只知道一味地往里塞。

塞得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就拿水灌，結果一個嗆咳，全部噴了出來。

唐忻的臉完全黑了，頭也不回地往屋走去。

“咳咳……兒，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

一頓飯，前前后后吃了一個多小時，比做飯的時間都長。

雖然滿心怨氣，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換洗被套，整理服，把臟得沒眼看的扔掉，補上新買的。

忽然，唐忻翻出了一支針筒。

腦中下意識警鈴大作，沉聲道：“曲香巧，進來！”

好半天，人才慢吞吞地挪了過來：“怎麼了？”

“這是什麼？”舉高針筒。

曲香巧起初還有點懶懶的，看清楚東西后眼睛猛地一瞪，后背頓時起了層白汗。

慌慌張張地下去，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

“說！”唐忻突然怒吼一聲，抬腳踹倒了一只板凳，握著針管的手在抖，“你是不是……是不是學人家吸……”

“不是！”曲香巧難得清醒，猛然意識到兒誤會了什麼，忙解釋道，“我沒有忻忻，媽媽沒有做那種糊涂事！我只是太疼了，疼得不了，所以托人買了止痛針……”

唐忻聞言，臉勉強好轉了幾分，丟開針筒，不解道：“疼？那為什麼不吃藥？”

“我吃了啊，我每天都在吃，吃好多……”曲香巧拉開屜，拉著那堆空盒子，大部分還有富余，其中一盒外殼上全是英文的，里面空空，連一顆藥都沒了。

曲香巧拿起那個空盒子，絮絮叨叨：“可是我吃完了，沒得吃了啊，打電話給你，你又不接，我能怎麼辦呢……”

“藥是按照天數配好的，通常還有個三四天的量，怎麼會吃完？”唐忻不會因為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心，畢竟每一顆藥都價值不菲，自然要弄個清楚。

“因為疼啊……太疼了，我沒辦法……”

可是曲香巧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聽到最后，也覺得心煩，只能叮囑道：“這個藥，每天只需要吃一顆，多吃沒什麼用，疼得實在不了，那可能是對止痛藥已經有了抗藥，回頭我讓醫生給你開個其他分的，你自己別隨便打什麼止痛針……”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不想死的話！”

曲香巧抖了抖，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把屜里的空盒子全部清理出來，唐忻轉去了堂屋，把自己的包拎進來，拉開拉鏈，開始一盒一盒的往里面放。

全新的，印著各種文字的藥。

每個月拼了命地加班，絞盡腦地賺錢，一個月到頭，厚厚一疊鈔票全部換了這些。

而的下屬中，也有個年紀差不多的孩，工資只有的一半，卻每天吃香喝辣，買奢侈品包包，出去旅游……

仿佛到了兒上縈繞的怨怒，曲香巧立刻做低眉順眼狀，小聲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盡量外出，不讓兒你心，我不喝酒了，醫生說過，酒可能會讓藥失效，我錯了……”

唐忻冷笑一聲，拎起包離開了里屋，大步往外走去。

“忻忻，你、你這就要走了啊……”

腳步未停，拉開大門。

“忻忻……”

“閉！”唐忻回頭低吼，看著母親枯黃的臉和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整顆心既煩躁又無措，最終化作一聲輕嘆，“我得趕回去了，晚上有撥外賓要來住，你……記得按時吃藥，有什麼事，給我發消息，我不一定立刻回，但看見了……總歸是會回的。”

最后一句，隨著虛的腳步，飄散在了空氣中。

返程的路上，唐忻閉著眼，瞇了會兒。

半昏半醒間，做了個夢。

夢到了鄒林臻對自己最好的那段時。

為人世嚴肅認真，不至于高冷不可犯，但習慣沉默寡言的年，對著自己出溫的笑容。

雖然這份溫里，更多的或許是被死纏爛打了數年的無奈和為男的責任，可還是足夠令人沉溺。

他會主牽的手，會在下雨天來接，然后一起回宿舍。

分別時，會小心翼翼地親吻的臉頰，仿佛是什麼舉世無雙的珍寶。

第一次事后的早晨，眸底明明過懊悔，卻鄭重地擁住，一字一頓道：“忻忻，等大學畢業了，我們就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