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喝茶嗎？要不要給你個別的喝？”老沈親切的拿著茶壺給叢珊倒了半碗茶。紫砂的小茶碗只有虎口大小，碗底刻著一朵蓮花，映在清澈的茶水里，似幻似真。

叢珊笑了一下：“還喜歡的，我爸喝茶，不過沒怎麼喝過龍井，喝鐵觀音比較多。”

老沈慢悠悠的道：“龍井這茶吧，講究比較多。雨前龍井是上品，因為春茶喜好低溫，必須得谷雨前摘的葉子泡出來的味道才香。這種小芽也娃娃茶價格最高，等過了清明再摘的葉子就老了，那就了婆婆茶便宜的多了。”

叢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年輕的就值錢，老了就便宜了唄。”

原來這條規律不止適用于人。

老沈喝了一口茶，溫和的道：“珊珊，你其實特討厭我們這些人吧？”

叢珊坦然笑笑：“也談不上討厭。”

反正不怎麼喜歡就對了。

老沈笑了一聲，“你這小丫頭確實有點意思，怪不得老顧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叢珊臉一僵，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老沈臉上滿是壞笑，“你看出來沒，那天他見到你故意裝不認識，其實心里憋壞了。這幾天都不敢面，可笑死我了。”

叢珊低下頭，只看著那茶碗底的蓮花出神。

“其實吧，我是故意把你弄到這兒來的。因為我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老顧那副德行了，想見你又不敢的，一大把年紀了搞那麼純，嚇不嚇人啊！”

叢珊抬起頭，目中帶著一不安：“沈叔，你怎麼把我弄來的？”其實已經有了點覺，就覺得這一切不對勁兒，“難道是……”

老沈一擺手，“你別瞎猜，我想把你弄過來這點兒辦法還是有的。”然后拿起手中的茶碗，看向叢珊，“珊珊，你不肯答應老顧，是因為他結婚有老婆了對不對？”

叢珊有點不了這個話題的突然轉變，微微抿著，雙手不覺握了茶碗。

老沈一嘆氣，“你也看見了，老顧跟他那老婆，本比陌生人還不如。婚姻什麼的不過是一紙文書，你又何必那麼在乎？”

叢珊笑了，“沈叔，原來你這麼著急找我出來聊天，是為了給顧池西當說客的？”

老沈也笑了：“我是看著他這些年一個人走過來，難得他真心喜歡上一個姑娘。雖然你倆年紀差的多了點，我可覺著還配的啊！老顧這些年也有過不人，不過從來不見他帶出來給誰看過，那些人跟他在一起也都是明碼標價的，男人嘛，總有點需求不是？他給錢，賣，各取所需罷了。”

叢珊想了想，深吸一口氣，抬頭直視老沈，問：“沈叔，你覺得這樣對嗎？是不是男人有了錢之后就覺得什麼都是可以買得到的？包括人？”

老沈抿抿，道：“孩子，這世上沒那麼多對對錯錯的。他既然買得到，就是因為有人在賣，不是嗎？他和汪小京從結婚第一天起就沒住在同一屋檐下過，你難道愿意看他二十年都老一個吃齋念佛不近？”

老沈喝了口茶水繼續道：“說句實話，我還有個家，家里還有個老婆子，雖然是個嘮嘮叨叨的黃臉婆，天看我哪兒都不順眼，卻還是愿意給我洗做飯照顧我吃藥給我生兒育。可老顧……”

叢珊神微怔，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你覺得他包養人對人不公平，可你也得想想那些人拿了錢走人之后，剩下他一個人空虛寂寞冷的時候，不也一樣慘的？”老沈嘆道。

“那他為什麼不離婚？再找個正常的好人結婚不就行了？”叢珊問。

老沈搖頭：“這世上的事兒不是那麼容易說得清的。老顧不能離婚，那是他堅持的一個諾言，男人一諾千金，不能變的。”

叢珊看著老沈的表，讀出了一忍的無奈。

“珊珊，其實婚姻和包養真有那麼大區別嗎？不都是一張紙，只不過婚姻那張紙上寫的都是些虛頭腦的東西，究竟互相值多斤兩將來離婚的時候才知道。包養卻是一開始就寫的清清楚楚，這樣以后分手的時候利索點罷了。”

叢珊笑了，“沈叔，你看的可真開。”

老沈也笑笑，“珊珊，這歲月不饒人。”

叢珊想了想點點頭，“沈叔，你說的話聽上去有意思的，不過對不起，我還是不能贊同。”

老沈擺擺手，“我就是把該說的跟你說了，至于你怎麼想的，就不是我能改變的了。珊珊，你確實是個好姑娘，沈叔要是有你這麼個兒該多好。你爸有福氣，這是他的福報。”

叢珊笑了，“沈叔，您還迷信。”

老沈禿禿的后腦勺：“珊珊，等你再大一點就知道，有些事兒信了比不信強。”

叢珊不置可否，家老叢是堅定地無神論者，唯一的信仰就是共產主義。不過也不想就這個問題跟老沈做多深的探討。

兩個人喝了一壺茶，老沈便站起，帶著叢珊往外走，叢珊看看四周，問：“沈叔，你不用付賬嗎？”

老沈樂哈哈的看著叢珊，“你沈叔我一年三十六萬的會費不是白的，來這喝壺茶還管我要錢，那老顧也太摳了。”

叢珊愣了一下，沒說話。

老沈才反應過來，問：“老顧沒跟你說，這里有他的份嗎？”

叢珊低頭笑笑，電梯門打開，剛要跟著老沈進電梯，一抬頭就見到顧池西和張新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頓時覺得頭痛。

“呦？稀罕了，閉幕式你來你不來，這人都走了你還跑來干嘛？”老沈語氣里帶著點揶揄。

顧池西看了老沈后的叢珊一眼，又漫不經心的收回目，對著老沈笑道：“約了人談事。”

老沈一呲牙：“那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叢珊跟在老沈后，默默的把自己當空氣。可老沈那好事兒的又豈能這麼容易就完了，于是轉頭看了一眼叢珊，一副恍然大悟狀，拍拍后腦勺：“哎呀，珊珊，沈叔一會兒要去個飯局，你要不陪沈叔一起去？”

對面剛走出幾步的顧池西停下了腳步。

叢珊知道老沈這是鬧，微微皺眉：“不用了，我爸等我回家呢。”

老沈假裝看看表，“那沈叔就沒法送你回家了，要不那頭就遲到了。”

顧池西對邊的張新低聲道：“送珊珊回家。”

張新回答：“是。”說完將手上的文件遞給顧池西，“顧總，這是德順園的計劃書，我送完叢珊馬上就趕回來。”

顧池西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