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司機在外等候。
已經很晚了。
尋常人家這個點接完機只有往家走,疾馳在機場高速的這輛保姆車卻沒有過問的意見,徑直往醫院方向去。
溫凝閉著眼靠在頭枕上,腦子里思緒萬千。
相隔兩千多公里,京城還沒正式夏。干燥的風從窗吹在臉上,宛若刑。
關掉窗戶,問司機:“醫院有誰在?”
“除了您母親,這會兒應該都在。”
兩句話說完,司機將空調風口調小:“您是不是冒了?”
嗓音一聽就能聽出不對勁來。
溫凝嗯了聲:“過兩天就好。”
好在鼻梁上還有一副墨鏡,要不然誰都能看出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眼睛徹底沒法看了吧,是睜眼閉眼這麼簡單的作,都覺得腫得困難。
自詡善于整理緒,卻堪堪在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結束之前,才勉強收住眼淚。
里的水份幾乎隨著眼淚一起流干了。
干,嗓音沙啞。
現在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更遑論悶在口的痛還未散去,沒法去想關于澳島的一切。
其實忙一點也好。溫凝想。
車子停在醫院樓下。
這個點已經過了訪客時間,從另一側VIP電梯上去,還沒到病房門口,就聽到有人在吵架。
說吵架可能嚴重了點。
知道溫正杉語氣嚴厲時說話便是這個樣子。
他說:“老爺子的人脈你該用夠了吧?”
“大哥,我們兄弟倆從小一起長大,對方是什麼人互相都清楚。”另一個聲音說,“這里沒別人,道貌岸然那套對我沒用。這件事能,是你的首肯。”
顯然,和他說話的是溫衛民,溫凝的二叔。
“我道貌岸然?”溫正杉冷笑。
溫衛民怪氣道:“我做兒子的希爸爸活一百歲怎麼也不為過吧?”
一門之隔,里邊劍拔弩張。
溫凝的腦子卻不合時宜地響起另一重輕漫的聲音。
“你這個聽墻角的病,怎麼也得改改。”
敲門出聲:“爸,二叔。”
這聲爸喊得很別扭,自種下懷疑種子之后,每一次這麼他渾都螞蟻爬過似的難。尤其是不當著面,已經習慣了用“溫正杉”三個字來稱呼。
可是是溫正杉的好兒,虛與委蛇的本事不比他差。
“凝凝?”二叔率先反應過來,他咳嗽一聲,恢復往常隨和的模樣,“好久沒見到你,最近是上哪了?”
溫正杉也順勢過來。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變得平和,他的嚴厲轉嫁到溫凝上:“還知道回來?”
溫凝彎起眼。
忽得想到自己還架著墨鏡,于是改為提高角:“家還是要回的。爺爺呢?”
“爺爺看到你會高興的。”溫正杉不耐道,“一會打個招呼再回家。”
老頭這段時間時不時進重癥監護室,病反復。
在醫院的日子白天是睡,晚上也是睡,有時候半夜醒了非要見到自家人,不然就怒。
今早見病床邊只有保姆,一生氣,差點又送去搶救。
溫凝就是在這種況下被回來的。
以這個大家族的理念,此刻孝子賢孫都必須在病床前待著。
全家折騰一天,這會兒老爺子剛剛回到普通病房。
來的路上,溫凝已經問過司機況。
聽到溫正杉這麼說,異常乖巧地點頭:“我好久沒在,今天就不回去了,在這陪爺爺吧。”
溫正杉沒拒絕,話語間也多了些耐心:“好。有心了。”
待到凌晨兩點。
老爺子中途沒醒,溫正杉便先行離開。
病房外偌大的會客室,只剩溫凝和溫衛民。溫衛民有要事,第二天的早班機離京,只了司機回去取行李,今晚不打算走。
叔侄倆各坐一頭。
溫衛民關心道:“怎麼大晚上一直戴著墨鏡?”
“京城這個季節柳絮實在煩人。”溫凝皺起鼻子,“一落地就過敏了。”
溫衛民點頭:“難怪聲音聽著也不對。”
真神奇。
除了司機,居然是溫衛民第一個來關心。
雖然這句關心多半出于不走心的寒暄。
溫凝微微仰靠在沙發上,很不經意地一提:“剛剛來的時候,我聽您和我爸在吵架。是因為爺爺嗎?”
“老爺子時好時壞,不是為他。”溫衛民說,“是我看不慣你爸的脾氣。”
當大哥的多喜歡擺大哥的譜兒,溫凝明白。
不過這位二叔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向來看不慣溫正杉自詡兄長,事事時時想占一頭。自古錢不權,大哥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他便一心鉆研另一條路。
不過對著小輩,兩兄弟尚且算一心。
人前和睦人后爭鋒,剛才溫凝已經見識過了。
現在要把這一心挑破。
墨鏡下,的眉眼慢慢垂下來:“二叔,不過您剛剛說的道貌岸然我倒是贊同。”
溫衛民詫異抬眸:“這麼說你爸爸……”
“您知道我這趟出去知道了一個什麼嗎?”溫凝故作神。
“?”
點頭:“過幾天我家應該會來一位小客人,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講得模棱兩可,可溫衛民不是蠢人,沉數秒:“有這種事?”
溫凝笑笑:“看來二叔還不知。”
那麼很適合從中鋪墊。
指了指里邊病房:“爸爸這時候把人接回來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
趁老爺子還在,抓落定份。先不說產會不會多一分,就是以后掰扯起公司份也能有名有份。
溫衛民不會想不到。
他瞇起眼:“你確定是真的?”
“真不真等過幾天人來了就知道了。據我所知,他一點都沒打算藏著掖著,想直接安排到家里來住。”溫凝說,“二叔你知道的,我從小沒什麼心眼。但這件事我肯定要為了自己和我媽考慮。”
“你說的對。”溫衛民稍有出神。
溫凝的視線過墨鏡落在對方上,雙手握:“二叔,我應該怎麼做?”
在溫衛民這樣的人面前,放低姿態是最正確的選擇。他頭上有兄長著,太想當個一語萬軍的將軍了。
的故意示弱一下將兩人立場拉近。
溫衛民食指點在手背上:“這件事先容我想想。”
“好。”溫凝乖巧道,“謝謝二叔。”
二叔起踱了一圈:“我們是自家人,不用這麼生分道謝。”
溫凝面上順,心中卻冷笑。
那就狗咬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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