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以前沒懂！”

“你以前不懂的，不止這一句！”

“我知道！”他聲音有些啞。

“我每天都在想，我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把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你沒我！”

“是我不配你留下！”

閉了閉眼，語氣淡得像在說別人。

“傅衍慈，我不是因為你才變現在這樣的！”

“我知道你后悔，我知道你現在會想‘我要是早點明白該多好’！”

“可你知道嗎？有些人就是來晚了！”

“我不是不給你機會！”

“是你那時候本沒有想給我一個未來！”

那邊沒有聲音。

繼續說。

“你記得你以前最常說的一句話嗎？”

“你太敏.了！”

“是！”

“你現在知道那句話有多傷人了嗎？”

“知道！”

“我不是敏.，我是孤獨！”

“我懷著你的孩子，凌晨兩點吐到力，站在廁所抱著水管哭。

你說你很忙，我理解；我說我想你抱我一下，你說‘你能不能別像個孩子’！”

“你現在說你后悔，傅衍慈，你后悔的不是失去我！”

“你后悔的是，你把一段真心活活用冷漠殺死了！”

那頭的呼吸重了。

“對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是好不容易才放下你！”

“我是死過一次了，才明白原來我不是不值得被！”

“是我錯了人！”

說完這些，掛了電話，沒有猶豫。

然后走到臺，開了窗，讓冷風吹進來，整個房間頓時涼了一層。

深吸一口氣，眼睛紅了，卻沒有落淚。

另一邊，傅衍慈坐在酒店樓下的車里，手機放在副駕駛，屏幕黑著，反里是他自己慘白的臉。

他說不出話。

他那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快不過氣了。

沒有哭。

沒有崩潰。

一句句把他的錯剖開，說得干脆利落，連一點怨都沒有。

可偏偏那種冷靜，比所有歇斯底里都更可怕。

是真的不在意了。

曾經在他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跪在衛生間捂著肚子說。

“我好怕，我一個人做不到！”

那時是真的在等他，等他哪怕低頭說一句。

“我陪你！”

可他沒有。

他坐在書房看文件，聽見嘔吐的聲音都不抬頭，只說一句。

“你自己去醫院吧！”

走的時候，連一封信都沒留下。

只留了一張檢測單，上面寫著“胎兒發育正常，建議注意休息”。

他現在明白了。

那時候不是想逃，是已經認定他不會救了。

一個人熬完了孕期、生產、坐月子、熬夜帶娃，現在連哭都學會悄無聲息。

不要他了。

他低頭，手背在眼睛上，整個人像被扔進一片死寂。

過去幾年，他一直以為總會再一次。

因為太他。

為他改過名，放棄過事業，遠離過親人，背負過所有流言。

那麼他，怎麼可能真的放下？

可真的放下了。

而他才剛剛開始懂。

深夜十二點，安然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房間一片靜謐。

沒有再想他。

在想苗苗。

明天要回國。

回去后，還有很多事要做。

品牌新一季產品線啟，維也納合作談判進第二階段，個人展計劃、公益聯名項目、苗苗的兒園申請，還有……自己。

還得繼續為一個活著的母親、一個完整的個。

不會再讓自己掉進的深井里。

不管那口井多深，多人，多像個安全出口。

已經學會了，從所有苦難中活著上岸。

沒淹死，就不會再跳回去。

清晨六點，黎天剛亮，街上還沒多行人，偶爾有幾輛清潔車駛過，卷起地面殘留的水汽。

安然從床上醒來，眼睛一睜，就像一臺從靜止狀態重新運轉的機。

沒有任何停頓，沒有多余的緒。

坐在床邊喝了杯溫水，然后站起來去洗手間沖了個冷水臉。

眼角有些浮腫，是昨晚太晚才睡，凌晨才勉強閉上眼，可已經習慣了。

看著鏡子里那張臉，眉眼清淡，眼神沉靜，除了疲倦，看不出其他波。

換好服，收拾行李。

今天要回國。

這次黎行的每一步都踩得準無誤，從落地到布展、簽約、發布、訪談、晚宴，沒有一偏差。

所有人都說太穩了，可只有自己知道，已經連“慌”都不敢了。

回國的航班是中午十一點。

提前兩小時到機場，坐在候機區翻郵件。

何曼曼的頭像跳出來，一條接一條。

【寶，你下飛機別自己走，我讓人接你！】

【我剛看了你昨晚展后的專訪，你太能頂了，我現在的朋友圈全是你！】

【不過你看著太瘦了，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

安然回了句：【還活著！】

【你別老用這句話敷衍我，活著就要好好活著！】

角輕輕一彎，沒回。

飛機平穩起飛的時候，閉上眼靠在座椅上，耳機里放著一首輕音樂，是某次失眠時Mark給推薦的，他說。

“這首歌我聽完只睡了五分鐘，但那五分鐘是我這兩年最安穩的！”

那次沒聽進去。

現在，卻聽得進去。

不是放松了，而是累得太久，終于可以短暫放空一下。

另一邊，何曼曼剛到工作室，一邊啃面包一邊吩咐助理。

“等安總落地后別安排任何外接。

這趟跑得太辛苦了，你們都看不出來眼神已經快撐不住了？”

“是！”

“還有，AR春季線的新稿我昨晚改好了，不一定會喜歡，但你們記得打印兩份，別就發電子版，習慣手寫標記！”

“好的！”

“還有，落地后第一站不要讓回家，我知道想第一時間見苗苗，但我聯系了小學那邊，校方也希提前見商量學事宜，讓先去！”

“收到！”

何曼曼邊走邊發語音給安然：【我知道你要說我煩，但你要是再拿命當項目拼，我真找醫生給你綁床上輸去！】

【還有，今天別穿高跟鞋了，你的腳還腫著！】

發完，長長嘆了口氣。

邊助理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