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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 第665章,安南驩州

這是一片頗為荒涼的海灘,目之所及只有幾棵東倒西歪的椰子樹,雜草如屏灌木如障,沒有半點人煙,海沙倒是細,躺在上面讓和暖的曬著,人慵懶得不想起

但晁衡終究還是爬了起來,白沙灘上滿目瘡痍,到都是破碎的木板,還有斷數截的桅桿,再向遠看去,沙灘上一架巨大骨般的船骸,晁衡呆呆看了半天才看出這是大唐水軍海鰍船的殘骸。

晁衡的記憶也慢慢恢復了過來,那日他們在海上遇到了颶風轉頭襲來,遣唐使船則由于黑的加持,恰好避開颶風,自向著東北方的東瀛日本國駛去,而海鶻船則被殺了個回馬槍的颶風推送向南,離釣魚嶼越來越遠。

裹挾著海鰍船的颶風仍然十分激烈,不間斷地將他們向南送去,颶風到哪里,風雨就跟到哪里,也不知道走出了多遠。

海鰍船本是近海戰艦,造得十分高大,但在遠洋海上,別說船帆,船槳已經損,就是全船完整,也難以靠自己的力量離颶風。

這次既沒有別船來救,也沒有龍王鯨現救援,更連自己現在判斷不清,哪怕是武功卓絕如江朔彼時也都無計可施了。

颶風速度極快,之前能將他們一日之向東南送出千里,轉向之后威力不減,幾個晝夜就到了南海。

颶風將他們送到這片海域之后,便登上陸地呼嘯而去了,把海鰍船留在了淺灘之上,沖灘擱淺之際,海船不堪重荷,居然自行解了,這才散落的整個沙灘上都是它的桅桿、舷板、船樓。

經歷了數日的疾風驟雨天氣和海上風浪顛簸,如今著萬里無云的碧空,海靜沙平的海岸,晁衡竟有一種不真實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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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鰍船的上部已經完全被掀掉了,水線以上的船板也幾乎全毀,但龍骨卻仍然牢固,船底幾乎沒有損壞,他們就是靠這半副船架子來到這片海岸的,晁衡不由得暗自贊嘆大唐造船湛。

大船四周圍了不人,難道他們還想修復這艘船?晁衡在人群中第一個認出了陳先登,他踉蹌著走上前去,喊道:“陳郎將!你們在做什麼?”

陳先登轉頭看到晁衡,立刻滿臉堆笑,不過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殷勤地道:“啊喲,晁卿,萬幸你平安無事。”

晁衡心中奇怪,在海上時陳先登對他可沒這麼客氣,問道:“陳郎將,你可知道這是何?”

陳先登很肯定地道:“在安南,是我大唐的領土!”

難怪陳先登對晁衡如此客氣,先前晁衡要渡海回東瀛日本,饒他在大唐是什麼高,都只是過往云煙,而此刻重回大唐,他就還是那正三品的正授書監,陳先登怎能對他不逢迎有加。

晁衡追問道:“我看這里荒無人煙,郎將怎能肯定這里是安南?”

雖然這里椰林海沙,氣候炎熱,顯然是極南之地,但南方地域廣大,聽說海南有大小島嶼數萬座,更有真臘,室利佛逝這樣的域外大國,陳先登又沒來過南海,怎知這里就是安南都護府?

陳先登大方承認道:“末將可沒有此等見識,是許遠告訴我的。”

許遠所授職不過正六品下的睢使,陳先登可是從五品的郎將,看似查了一品,其實階差了很多,因此陳先登說起許遠來,可就沒有這麼客氣了。

晁衡愈加迷道:“許遠由怎知這里是何呢?”

陳先登搖頭道:“這末將可就不知道了,要不要末將幫你把他招回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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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衡擺手道:“你只說他人在何?我自去尋他便了。”

陳先登繼續諂笑道:“是,是,他在前面短崗上……我們在這兒看看能不能拆了船板做大車,把諸位大人送回中樞。”

原來陳先登率著這麼多人,并非為了修船,而是為了造車供他們乘坐,他指的是海岸深的坡地之上,那邊草木茂,完全看不出有人煙的樣子,晁衡沒想到這里還有村子,他不愿意和陳先登糾纏,道:“如此有勞陳將軍,我去前面看看。”

那短崗近在眼前,亦不甚高,晁衡沿著一斜坡向上,見灌木中被人用刀開辟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他艱難地穿過小徑,看到了不遠聚集的十幾人,許遠,藤原清河都在其中,只是不見了江朔的蹤影。

晁衡走近才發現他們竟然圍著一個墓地!

只聽藤原清河道:“……和我們一樣,撞上了颶風,只是不走運,船翻了,他落水驚悸而死,十年不過廿六,實在令人嘆息……”

許遠則道:“埋在此間也不知道是何人的主意……他溺水而死,應當懼水,卻讓他在此間每日里看著大海,每當颶風來臨之時,豈不要在棺材里發抖?”

晁衡登上短崗,才發現這墓地雖然不高,卻在整個海岸的最高點,站在此地可以俯瞰整個海灣,南面有一條澄澈的大河注海中,后皆是茂的叢林,山都退在極遠的北方。

在今天這種風和日麗的天氣看來,此確實是風景優的形勝之地,但卻如許遠所說,若在颶風天氣,著萬里黑云和狂暴的大海,想來也真是恐怖。

晁衡湊上前去,問道:“這是誰的墳墓?”

許遠等人見晁衡無恙都甚歡喜,藤原清河往邊上一讓,道:“阿倍君,你絕對想不到,這是王子安的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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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衡疑道:“王子安,王王子安?那個寫《滕王閣序》的王?”

許遠道:“不錯!”

晁衡激起來:“就是寫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的王?”

許遠道:“不錯!”

晁衡靠近墓碑,這是一塊典型的唐代墓碑,由三塊灰巖石刻,上有螭首,下有趺,都是單獨雕刻而,再與中間刻滿墓志銘的墓碑榫接在一起。

此地海風咸鹵,烈日灼灼,王去世至今不過七十余載,螭首紋理已經幾乎磨平了,而趺之首僅剩一個不規則的圓球。墓碑上的字跡依稀難辨,晁衡湊近了仔細觀看,只見上書:

大唐故朝散郎補虢州參軍王公墓志銘

王公諱字子安,絳州龍門人父大唐太常博士趾令王福畤……

……

王福畤后累至澤州長史,但王埋葬之時,王福畤仍是趾縣令,世間流傳的故事與墓碑上的容相印證,可知此碑為真。

曾因擅殺奴當誅,遇赦除名,其父王福畤到牽連,被遠貶趾做了縣令,王因為自己的過錯導致父親遠謫,心中十分自責,執意要陪父親南下,后在坐海船返回中原時,遇到颶風,王落水后雖被救起,卻因驚嚇過度而死,王福畤將他埋葬在海邊,沒想到竟在此

晁衡喜道:“我還以為飄到了海外異邦,沒想到還在大唐境,只是不知此地距離長安有多遠?”

藤原清河表戲謔道:“許郎曾任益州從事,對劍南道還算稔,阿倍君不妨聽他說說。”

許遠不待晁衡問他,道:“我也沒到過這麼遠的地方,但略推算,此地距離姚州云南郡大約兩千里,穿越滇道、蜀道到長安的話,約莫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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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衡大吃一驚,道:“都說大唐幅員遼闊,縱橫皆有萬里,但世人多只知東北、西域之遙,沒想到南方趾竟也如此遙遠!”

許遠笑道:“此地屬驩州,南面還有羅伏州呢,此地是整個安南的一凹的峽灣,颶風經常把海船卷到此,倒也不算巧合。”

晁衡忽然想起沒見到江朔,問道:“你們有沒有見到江溯之?許郎,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麼?”

許遠搖搖頭,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到一聲慘,三人一驚,向下去,卻見不知何時沙灘上涌無數赤的土著,這些人材矮短,皮黝黑,手持長桿武,桿上綁著的武有石有鐵。

許遠道:“糟糕,糟糕,生番來啦!”

海灘上幸存的團結兵、海盜、東瀛人共有兩百人之多,野人數倍于他們,別看手中武十分陋,這些野人十分兇悍,遇人就殺逢人便砍,人們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殺了數十人,剩余人在陳先登的指揮下起反擊。

團結兵和海盜本都攜著武,但海鰍船顛簸散架之際,多數人的武失了,但他們畢竟也是習武之人,不可能坐以待斃,或用拳腳,或用船上散落的木板,甚至奪過野人的武反擊,

許遠、晁衡、藤原清河和隨從眾人立刻高喊著沖下山崗,許遠師出名門,功夫不弱,雖然鏈爪早已丟失,但拳腳功夫仍非普通人能比。晁衡和藤原清河作為東瀛貴族,皆襲古風,出則為將則為相,都是文武全才,雖然比不得許遠,也是不弱的戰力。

他們一行人沖下山崗,殺出一條路,到船骸邊與陳先登匯合,陳先登獨臂持刀,邊殺退野人,邊高喊道:“生番太多了,此地平坦無依,得快想辦法,不然一會都就都了蠻子刀下冤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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