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看著他，恍惚間，又覺得他還是那個沒有完全記起來的周聿深，那個自以為很很的人。

可仔細想一想，完全記得和記憶不完整，其實都是周聿深。

可這個，始終是不想去提及。

而他自己，其實也絕口不提結婚那三年的事。

說清楚了又如何，說清楚了，傷害也都還在。現在再爭論一遍，也只是再被傷害一次，并不一定就能釋懷。

真正的釋懷，是無所謂什麼緣由。在乎原因，是因為還在乎這個人，想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解釋他的那些行為。

可事都做了，傷害都在了。

任何原因，有意義嗎？

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知道了原因又能怎麼樣呢？傷害就能夠不存在了嗎？顯然不可能。

他們之間，最好都結果，就是為家人。

有小翼都存在，也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沈熙沒反抗，只拍了拍周聿深的手，說：“周聿深，你明不明白，是什麼東西都沒有辦法換的，我也做不到讓你用生命來換一段并不真心的。”

周聿深：“那就當作是……”他安靜了幾秒，清淺一笑，說：“就當是我對你的彌補？對你的補償？你不是總拿結婚三年說事嗎？說我pua你，說我打碎了你的自信心，讓你變得沒有自我。既然如此，我再親自幫你建立一切。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回報，不用你的，也不需要你的人。”

“只需要你可以給我收尸，以我妻子的名義給我辦喪禮。”

最后這句話，讓沈熙有些反，掙扎了一下，說：“不要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我的作用不是去給你收尸的，我也不想做這件事。再說，若是你都死了，下一個不就是我了嗎？”

周聿深笑了笑，說：“死之前，我當然會確保一切都擺平。我說到就會做到。”

他松開了手，雙手在肩膀上，用力的拍了兩下，說：“去休息吧。”

沈熙：“我不會答應的。”

落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酒的作用下，沈熙迷迷瞪瞪的睡了一會，只是這一覺也睡的不是很安穩，噩夢連篇，像是被鎖在了循環里，反反復復的重現當年的事。殺人的場面，更是越來越清晰，清晰到臨其境一般。

早上，溫迎起床的時候，仍陷在夢魘之中。

額頭上全是冷汗，一張臉都沒有什麼。

溫迎了幾聲，怎麼都不醒。先幫小翼洗漱，送他下去吃早餐。

小翼：“媽媽怎麼啦？”

溫迎：“你媽媽昨天睡的太晚，咱們讓再多睡一會，我們先去吃早餐，過一會我再去。”

小翼乖巧的點點頭，這幾天大家的氣氛并不是很好，小翼多能覺到一點異常。

這種時候，他知道自己應該乖一點。

不給大人惹更多的麻煩。

餐廳里，傭人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周聿深已經在餐廳里坐著。

他看起來氣神還不錯，手里拿著紙質的報紙在看。

聽到腳步聲，抬了下眼簾，朝著兩人看了眼。

桌子上擺放的碗筷，已經幫他們規定了位置。

小翼就坐在周聿深的邊。

那套兒碗筷，是專屬于他的，還有他專用的椅子。

溫迎想移了一下碗筷，被周聿深一個眼神，停住了作。

溫迎：“那你照顧小翼吃早餐，我順便上樓去化個妝。”

周聿深點頭。

溫迎心里記掛著沈熙，這便匆匆上樓去了。

小翼自己拿筷子，說；“我不用照顧，我自己會吃。”

周聿深：“今天的早餐，還合胃口嗎？”

今天弄了條，熱乎乎的。

小翼本不挑食，最近的早餐每天都很盛，比以前在自己家的時候還要盛很多。反正在食上，他每天都吃的很好。

他點點頭，“好吃。”

周聿深抬手了他的頭，問：“這兩天有沒有練習板？”

小翼搖搖頭，沒有人陪他，他自己也都忘記了。

周聿深：“我不提醒你，你自己就不知道練了？看樣子，你也不是很喜歡這項運。原來是騙我的？”

小翼：“沒有！我真的喜歡！”

周聿深：“我看啊，你是為了借用板，來跟我親近。”

小翼臉上一熱，“我，我可沒有。”

周聿深：“有也沒關系，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以前也干過類似的事，不過我爸爸沒有我那麼好說話，他完全懶得理我。”

小翼眨眨眼，扭過頭，不解的問：“為什麼？”

周聿深：“因為他并不喜歡我啊。”

小翼還是不理解，“為什麼？”

周聿深笑，“這有什麼為什麼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過你比我幸運很多，雖然我不喜歡小孩，但我對我自己的兒子有濾鏡，你看起來沒有那麼討厭。”

小翼撅了下，說：“那你現在看起來有點像討人厭的爸爸。”

“只是現在嗎？我以為你一直覺得我是討人厭的爸爸呢，畢竟你的心里，爸爸另有其人，對吧？”

小翼余瞥了他一眼，轉過，小聲的說：“那倒也沒有。”

周聿深：“快點吃吧，一會帶你去練板。”

小翼吃了一會，朝著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扭頭看了看周聿深。

說：“媽媽好像生病了。”

這話明顯是有意說給周聿深聽的。

周聿深；“嗯？”

小翼：“起來的時候，溫阿姨了很多遍，都沒有把媽媽醒。”

周聿深合上了手里的報紙，子前傾，側面對著小翼，“你想讓我上去照顧你媽啊？”

小翼矢口否認，“我可沒有這樣說。”

“那你跟我說這些，就算你媽媽生病，現在溫迎也在樓上，有在，你還不放心啊？”

小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好吧。我一會吃完，我就上去看一看。”

周聿深手了下他的耳朵，旋即又掐住他的下，將他的臉轉過來，“你這說謊的病，是只針對我，還是一直就這樣？”

小翼嘟嘟的臉頰，被他掐變形，跟著嘟了起來。

烏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我哪里說謊了，我沒有。”

周聿深的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了半分鐘之久，而后松開手，沒再說什麼。

等小翼吃完，周聿深拍拍小翼的肩膀，說：“你跟我一起上去。要不然，你溫阿姨可能不讓我進去。”

小翼沒有立刻答應，他小腦瓜子飛快的轉著，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畢竟周聿深在醫院里，那突然發癲的樣子，他也還記在心里。

不過當時他也沒有清醒，可能是做噩夢，才會這樣子。

媽媽以前也總是做噩夢，做噩夢的樣子，也很可怕。

小翼憋了好一會，才點點頭，說：“行叭。”

其實他又有點好奇，為什麼他的爸爸總是被一些人討厭。

明明他看起來好的，去外面的時候，有些人看到他，眼睛都是放的。

隨后，兩人一起上樓。

小翼走在前面，周聿深跟在他的后面。

小孩子，不管做什麼，都是可可的。

到了房門口，小翼敲了敲門，“溫阿姨！”

溫迎已經化好妝，沈熙這會也醒過來了。

但神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坐在床上正在發呆，頭也很痛。

腦子里還記得周聿深昨天說的那些話。

小翼的聲音，讓稍稍回過心神，可不想把負面的緒傳播給小翼。

稍微整理了一下緒，一轉頭，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結果看到周聿深，差一點垮掉。

沈熙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笑容僵了一瞬后，立刻將目落在小翼的臉上，說：“怎麼上來了？忘拿什麼了嗎？”

小翼看到媽媽已經醒來，也是愣了幾秒，跟著，快速上前，撲到沈熙的懷里，“我以為你生病了。”

溫迎從衛生間出來，見著杵在門口的周聿深，“你上來干什麼？”

周聿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小翼這會趴在沈熙懷里，沒有給他說話的意思。

他笑了下，說：“小翼剛才腳踢到桌子，他擔心你，我又走不了路，我給他抱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