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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5章 金蟬豈為殼去，雲夢夜舸焚計空

  甘寧出其不意的策略變化讓于有些措手不及。

  于以為再怎樣都會等到天明之後才有什麼變化，結果沒想到半夜就有了變故。  想知道後續發展，請訪問

  曹軍衝進了那些留在岸邊的運輸船中，很快就發現了人走船空的況，然後迅速上報給了于。

  于現在面臨兩個選擇，一是向上游追殺那些『逃走』的甘寧水軍戰艦分隊，要麼就是向下游截殺那些走路上運輸的輜重車。

  于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川蜀軍一開始就琢磨好了這一手，只要被他堵住了，就半夜來個『金蟬殼』？

  追那邊？

  肯定是追殺岸上的那些輜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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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面是逆流而上追擊川蜀水軍的戰船分隊，便是等於是將花給了江陵水寨，保不準就會什麼時候被上下游夾擊，風險太大，另外一方面他領兵前來攔截川蜀水軍的船隊的目的，就是為了截燒糧草，而不是為了毀那幾艘的戰船。

  『掉頭！往下游追！』

  想明白了問題，于便是立刻吩咐道。

  『將軍！這些船怎麼辦？』

  兵卒問道。

  『潑上油！燒了！』

  于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是立刻做出了決定。

  他如果要帶走，就要耗費時間將這些船隻拖出來，還要額外分配人手到這些運輸船上，才能將這些運輸船開起來，一來一去不僅是要花時間，還要分人手，所以就沒有多意思，而且這些船隻只是普通的大漁船改的運輸船，要贏算戰艦確實也算，但是也沒多好，索就乾脆燒了，反正也不能留給川蜀軍。;

  火焰很快就升騰而起，于帶著兵卒沿著河岸向下游搜尋，很快就發現了甘寧等運輸隊的蹤跡。

  黑夜之中，即便是有星月照明，但是依舊需要打火把照明的，而這些火把在黑夜裡面，就跟螢火蟲在煤堆上一樣明顯。

  甘寧領著兵卒，見到了于追來，也不慌，而是就近選了一個土坡，讓兵卒將輜重車都推拉到了土坡之上。

  于見狀，便是愣了一下，旋即不由得冷笑出聲。

  見到他追上來了，竟然還不跑？

  真當他于是泥糊的不？

  還是說等著江陵水寨前來救援？

  于在船上眺了一下江陵水寨的方向，然後回頭看了看遠彤紅的一片天，約約覺得有些後悔，但是又不知道後悔什麼，畢竟眼前的這些兵卒輜重車才是他當下關注的重點。;

  于分出去一部分手下，前往下游攔截可能出現的江陵水寨的部隊，然後親自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靠岸，列陣，衝著甘寧殺將過去。

  于覺得，這一部分川蜀的運糧兵卒只不過是在負隅頑抗而已，只需要他帶著兵卒衝擊一二，便是可以徹底將這些川蜀兵卒擊潰，

  ……

  ……

  雲夢澤地形複雜，水草眾多，尤其是夏天，麻麻生長出來的水草簡直和梅雨季節的黴菌一般，一天的時間就能多一大片。

  在這樣的況下，小部隊，尤其是悉地形的小部隊，想要藏匿在這一片水草沼澤裡面，真就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

  即便是在主要通道上還有曹軍的巡邏，可就是沒有發現這些藏匿在水草之中的蔡氏私兵。

  雲夢澤這麼大，要是說上千人的大部隊，那麼肯定會有比較大的靜，而幾十上百人的小隊伍就不好查了。;

  給江陵水寨傳送了到位的消息之後，蔡氏私兵就在張的等待著。

  甘寧的手下說讓他們等信號，可是又沒有說清楚究竟是什麼信號……

  蔡中看著眼前的蘆葦草在夜風當中搖擺不定，心思不由得飄飛到了之前曹領著大軍近了荊州的那個時刻。

  那時候蔡氏之中能說得上話的，都集中在了蔡洲之中，坐在蔡氏祠堂裡面，爭論到了深夜，聽著敲更的梆子聲隔著三重院牆傳來，倒像是敲在顱骨上的鑿子，空空咄咄。

  『蔡氏脈啊……』

  蔡中輕輕的嘆息，聲音在夜風裡面消散。

  當年蔡氏在襄城下拜倒在劉表面前的模樣，其實也和蔡瑁在曹軍大帳拜倒在曹桌案前的影毫無區別。

  夜風帶著水氣，從蔡中的盔甲當中滲進去，就像是他們穿著的盔甲就像是紙糊的，就像是蔡氏的諾言一樣。;

  蔡氏向劉表拍脯，也向曹拍口。

  大都拍腫了，但是也抵不過跪倒在青石板上的痕。

  蔡中手，索著腰間的戰刀。

  在戰刀的刀環上，用紅繩綁著一枚小小的玉仲翁。

  玉石的冷意，滲到了蔡中的指尖，似乎要鑽到骨髓里一般。

  這玉仲翁沒什麼太大的價值，玉質也不是很好，所以蔡中就隨意的綑紮在了戰刀刀柄的環上。

  此時此刻他才忽然想起，這玉仲翁好像是劉琮給他的……

  劉琮麼，名字裡面有個『琮』，所以喜歡收集玉，也喜歡將玉賞賜給他人。

  君子如玉。

  哈。

  君子如玉……;

  十八歲那年，蔡中隨著他父親出戰，親眼看到那些『君子』割了俘虜的心頭來做羹。

  那日宴席間觥籌錯，蔡中他父親卻在歸途之中，和他低語，『莫看那些傢伙口稱君子，實際上禽不如！』

  蔡中想到此，不由得出了些冷笑。這些平日裡面總唱些忠義詞句，卻不知當年袁公路困守壽春時，最先易子而食的正是滿口禮法的儒生。

  然後蔡氏呢？

  蔡中著前方的蘆葦相互錯，似乎覺得眼前的蘆葦就像是在蔡洲上所立起來的牌坊。

  那用木石堆砌，雕琢，描金的牌坊。

  在牌坊坐典禮的那一天，蔡氏長老在祠堂拍著桌案，眉飛舞，『只要蔡氏牌坊立一日，蔡氏保得蔡洲不失！』

  可若連祖墳都被鐵蹄踏平，又要這牌坊何用？;

  為了保住明面上的牌坊，所以心裏面的拿個牌坊麼，能丟了就丟了。

  什麼忠孝節義，不過都是漢水上的浮沫——

  當年劉表單騎荊州，難道不是踩著蒯、蔡兩姓的脊樑走進城的？

  曹進荊州的時候，腳下難道沒踩著劉氏家族的腦袋？

  而現在驃騎來了，能拿來做投名狀的，可不就是剩下了曹軍麼？

  夜風中似有他父親的聲音在耳畔縈繞：『能活過冬天的蘆葦，來年才會新穗。』

  蔡洲的蘆葦，一茬又是一茬。

  縱然大漢王朝百十年，荊州人主流換。

  蔡中臉上出一些嘲諷的笑。

  就在蔡中心思轉之時，忽然有紅艷艷的，照亮了天邊。;

  『那邊是大江……』

  一名蔡氏族人說道。

  『這就是信號？』

  另外一人說道。

  蔡中聽著，沒回答。

  他覺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

  他抬起手，向周邊的蔡氏私兵示意。

  曹不行了。

  蔡氏需要投名狀。

  沒有投名狀，誰會平白無故的相信蔡氏？

  正面作戰，蔡氏還是差了一點意思，但是如果說搞點小作，蔡氏還是做得到的。

  『手！』

  蔡中下令。

  ……

  ……;

  驀然炸響的戰鼓聲吶喊聲，宛如驚雷，瞬間打破了曹軍于營地周邊的寂靜。

  嚴格來說，蔡氏才算是荊州的地頭蛇，而于等人帶著的曹軍，都是要差一些的，即便是有崗哨，有巡察，但是依舊有。

  蔡氏私兵發出的聲響，就像是突然來了千軍萬馬，朝著于營地席捲而去。

  曹軍營地警報聲聲，兵卒慌忙登上寨牆哨塔，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擊。

  黑夜之中，誰也不清楚來襲的兵力有多，擊便是最為穩妥的應對方式。

  不過蔡氏私兵這一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直接攻于的軍營，畢竟蔡氏私兵是私兵，真要和曹軍正卒對抗起來，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哪怕是突然的襲擊，只要沒有能夠一口氣突破營寨，給了這些曹軍一些反應的時間，曹軍兵卒必然可以穩住陣腳，然後扭轉局勢。更何況蔡氏私兵的數量也不多，就算是極個別的人武藝不錯，面對曹軍銳也有一戰之力，可是並不能決定戰局。;

  所以蔡氏私兵襲擊于營地，除了攪擾和阻礙之外，主要目的就是燒船。

  人是陸地生，所以即便是有船隻，人也喜歡在陸地上生活，這是人的本能。

  因此在雲夢澤裡面的于營地，絕大部分的兵卒都是在陸地上的營寨之中，而數兵卒才駐留在船隻上值守。

  當在當陸地上的營地呼嘯有聲，吸引了大部分曹軍兵卒的注意力的時候，蔡中帶著一些好手，就在嘈雜紛的聲浪掩護之下，到了于營寨存放船隻之。

  蔡氏私兵或是攀爬船幫，或是登岸殺，還有的在水底鑿船，襲擊那些停靠在岸邊的曹軍大大小小的船隻。

  曹軍兵卒雖然在新城集訓，組建水軍，但是大多數的曹軍兵卒來源都是江北，和江東那種以船為家的漁民多有不同，沒有多人願意在搖搖晃晃的船上睡覺，所以船隻裡面幾乎是沒什麼人，又被陸地上的鼓譟吸引了注意力，等到發現蔡氏私兵主要針對的是船隻的時候，就有些晚了。;

  蔡氏私兵基本上都是荊襄人，並且絕大多數的水都很不錯，尤其是對於船隻結構的了解，都很悉，所以踏上的雖然是搖擺不定的船隻，但是依舊如履平地一般，並且對於要破壞船隻的什麼地方很是拿手，甚至都不需要特別指令，便是進了船艙就用斧頭鑿頭一頓砸。

  他們專門挑那些粘合，亦或是核心龍骨進行破壞，幾斧頭下去，往往船艙裡面就開始滲水。

  等到在陸地上的曹軍兵卒醒悟過來，開始列陣朝著船隻之救援而來的時候，蔡中已經帶著人跳進了水裡，接著黑暗的掩護逃之夭夭。

  曹軍一方面擔憂黑夜裡面還有什麼其他的襲擊者，一方面又急著要救那些水的船隻，本就無心追殺蔡中等人，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蔡氏私兵在付出了極小的代價之後，飄然遠去。

  ……

  ……;

  甘寧在土坡上駐守，看見于帶著兵卒氣勢洶洶的列陣而來，也不忙，只是下令將一些輜重車推到了陣前。

  于見到甘寧等人如此對應，以為不過就是用輜重車結陣的老套路，但是很快于就發現這不是那麼的簡單。

  輜重車面對曹軍一面的木板被掀開來，出裡面一支支閃著寒的箭頭。

  這是連弩車。

  這座木鐵織的戰爭巨，即便是蹲坐在輜重車裡面，沒有發出怒吼的聲音，也依舊沒人敢小覷它。

  若人臂的複合弩臂以柘木為骨、牛筋為弦，繃時發出令人心悸的嗡鳴。

  箭匣如蜂巢般倒懸於弩後部，三尺鐵脊弩箭整齊排列。

  當四名兵卒合力開始轉絞盤的時候，機括發出金鐵鳴的韻律。;

  弩弦如巨蟒蛻皮般次第卡槽，每次震耳聾的轟鳴都伴隨著數支弩箭破空而出。

  在弩箭撕裂空氣的尖嘯聲之中，好不容易衝到了百步之的曹軍陣列頓時綻放出妖異的花。

  箭雨覆蓋，皮甲如紙帛碎裂，即便是鐵皮覆蓋的盾牌可扛不住數支弩箭的轟擊，隨之便是破裂，貫穿，帶起塵土與霧的猩紅雲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