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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62章 襟氣量

  庭院裡，春日移栽的一棵梧桐樹鬱鬱蔥蔥，樹幹拔、枝葉茂盛，展現出極為強悍的生命力。微風搖曳，被樹葉切碎投書房，在潔的地板上灑下細的影。

  敞開的窗子，涼風湧，分外宜人。  請到🅢🅣🅞5️⃣5️⃣.🅒🅞🅜查看完整章節

  但此刻書房的諸位大臣卻並未半分涼爽，反而各個面泛紅、脈賁張。

  自西域八百里加急的戰報不斷遞長安，那一封封戰報仿佛將碎葉、恆羅斯、可散城戰況激烈的戰場畫面勾勒出來，令這些帝國中樞的大臣們伏案大笑、脈沸騰！

  這些執掌中樞權力的大臣們無比清楚當下帝國正於急速發展時期，這種外部財富源源不斷湧、促進國基礎設施建設大大加快的良循環，每過一日，便將帝國的基夯實一分。;

  一旦這個勢頭遭遏止，損失極其巨大，再想恢復當下外兼修、軍政合一之狀況，難如登天。

  而最大的外部威脅，便是大食傾舉國之力而來的西域之戰！

  若是大食軍隊勢如破竹，攻陷碎葉城、弓月城、鐵騎踏西域腹地，則之前安穩平緩的西域必然烽煙，那些俯首帖耳的胡族將揭竿而起，直接影響關中安全。

  想要平息西域局勢、驅逐大食軍隊，就要調遣更多軍隊、徵發更多民夫、耗費更多錢糧，生生遏止帝國的發展勢頭。

  而現在，數萬安西軍在房俊、裴行儉、薛仁貴等人率領之下，先是敵深、繼而甕中捉鱉、然後火炮轟擊……戰報紛至沓來，一場接一場的大勝，令人目不暇給。

  案一側的馬周將戰報又捋了一遍，嘆服道：「越國公運籌帷幄、鎮靜如山，面對雙方加在一將近三十萬人的大會戰，卻是有竹、舉重若輕，這一份軍事謀略、指揮之已然爐火純青……或許也僅在衛公與英公之下。」;

  轉折略顯生，若非李勣在場，大抵是不會有最後這一句。

  一旁，正低頭喝著茶水的李勣差點被嗆到，放下茶杯抬起頭，苦笑道：「剛正不阿、實事求是的馬賓王居然也懂得照顧他人面，老夫當真是誠惶誠恐。」

  馬周展一個笑容，擺手道：「英公不必自謙，越國公固然青出於藍，但論及指揮作戰、布局疆場，還是要略遜於衛公、英公一籌。」

  李承乾也笑著道：「二郎固然天賦異稟、世所罕見，但衛公、英公才是帝國柱石，不可妄自菲薄。」

  李勣哈哈一笑，不以為意。

  君臣皆因西域戰報而歡欣喜悅，唯有劉洎一直愁眉苦臉、長吁短嘆。

  劉祥道奇道：「西域之戰勝果斐然，如今薛仁貴更是率領輕騎一路追亡逐北、勢如破竹，自此西域穩固、關中更是堅如磐石，自當為安西軍兵卒浮一大白！怎地中書令卻好似愁緒滿懷、怏怏不樂？」;

  他曾與劉洎同一陣營，但不久之後卻發現此君只可同富貴、卻難共患難，局勢順遂之時振臂高呼儼然領袖，可一旦遭遇挫折，最擅長便是甩鍋、推責……

  即便你與房俊是死對頭，可也應當公私分明吧？

  人家在西域苦寒之地率領兵卒浴戰，負保家衛國之重任，如今大獲全勝你非但不予祝賀、反而一副恨其不爭的模樣，何至於此？

  既無魄力，也去懷，更無擔當。

  他是不大瞧得上的。

  劉洎瞅了劉祥道一眼，嗟嘆道：「世人只見兵鋒無敵、退敵千里，可又有誰想到這一戰要耗費多錢糧、犧牲多將士、撥出多恤？帝國如今府庫充盈、蒸蒸日上，可這樣的戰爭只需打上那麼三兩次，積攢之錢帛糧秣便將為之一空。到那時，不知又有多苛捐、多雜稅、多徭役，最終苦得還是百姓。」;

  劉祥道：「……」

  這是在指斥自己缺乏大局觀咯？

  「吾等居中樞、輔佐陛下，自應忠於君上、民如子，卻不可婦人之仁。民富則國強，但國強之時、未必民富，國家局勢朝夕更變，當其他利益與國家利益做出取捨之時，理應以國家為先，畢竟，國家利益高於一切。」

  你若主政一縣，自當為百姓之父母、造福一方；可你然你如今為中書令、主政一國，就該以全局之目俯瞰天下。

  困囿於錢糧多寡、糾結於百姓疾苦，難免氣魄不足、襟有限。

  其餘幾人都看向劉祥道，略有驚異。

  「國家利益高於一切」這句話被房俊整日裡掛在上，如今早已朝野咸聞、人盡皆知，很多人都將其作為房俊之政治主張。現在劉祥道用房俊的話來反駁劉洎，難道是他旗幟變幻、轉投房俊陣營？;

  李承乾的好心大打折扣，往日裡是軍政雙方扯皮不斷、相互爭鬥，如今居然已經演化為文部不諧、彼此攻訐了？

  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嗎？

  他看向一直低著頭喝水的兵部尚書崔敦禮：「崔卿回去府衙，當據安西軍呈遞之戰報，對有功人員予以敘功、嘉獎，對傷亡兵將之恤在加快進度之同時也要仔細甄別、謹慎核實，兵將們萬里赴戎機，視死如歸保家衛國，絕對不能讓任何一人死有所憾！」

  如今國家富裕、錢糧充盈，自當對於那些為國征戰、馬革裹的帝國勇士予以寬厚之恤，如此不僅展示他這個皇帝之大度、仁，更會使得民眾的凝聚力更強。

  只要條件允可，誰又願意做一個盤剝天下、魚百姓之昏君呢？

  崔敦禮恭敬應下：「微臣領命！陛下放心，自當初越國公上任兵部尚書之時，兵部便對恤條例有所增減、修改，兵卒征戰邊疆、為國捐軀乃難免之事，但吾等員之職責不僅是將兵卒送去邊疆，更要在其傷、陣亡之後，對於一應後事都要仔細妥帖，不讓兵卒流再流淚。」;

  李承乾對於兵部恤之條例自然很是清楚，頷首嘉許道：「兵部辦事，朕放心。」

  當初房俊「兵出白道」「覆滅薛延陀」，班師回京之後便曾親自捧著陣亡將士之骨灰，挨家挨戶的送上門去，此舉更是一度令長安震驚，朝野上下皆稱頌房俊之仁厚。

  而在恤條例之上，更是極為優渥，兵部甚至在天下各地建了多農場、牧場，以榮養那些在戰爭之中傷殘的將士……

  如此甚好。

  「再過幾日，今年的科舉考試即將開始，侍中作為今年的主考，定要謹慎辦事、仔細籌備。如今的科舉考試幾經改革，與以往已經大大不同，所取之士子涵蓋多個學科，覆蓋範圍之廣前所未有，困難自然也層出不窮，朝廷上下定要群策群力，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不可懈怠。」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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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齊聲應諾。

  隨著國勢蒸蒸日上，疆域版圖不斷擴張、人口急劇增加，以往各州府縣一套班子治理政務的況早已不堪重負，職細分順勢提上日程，這就導致各級府的員數量大幅增加，三年一次科舉取士難以滿足，時不時加一屆科舉為常態。

  如此或許會造一定程度的「冗」現象，導致朝廷財政支出陡增，卻也不得不為之。

  人口稠、版圖擴張、政務繁冗，這就導致貪腐現象層出不窮，只能細分政務、權力分散、彼此監督，以此來杜絕權力集中所造的貪腐。

  事總是這樣的，沒有一味的好壞、沒有絕對的對錯、也沒有完的政策，只能因地制宜。

  劉洎愈發鬱悶，心底對房俊的怨氣又添幾分，若非房俊在西域大張旗鼓、整日裡喊著著討要各種糧秣輜重，使得他這個中書令疲於應付，又何至於使得本屆科舉主考落在馬周上？;

  *****

  長安城外，昆明池畔，一巨大的煙囪拔地而起，滾滾濃煙隨風飄，將這山明水秀之地渲染得煙霧蒙蒙、灰塵，工匠、雜役們忙碌之餘手一把臉，往往便是一手黑灰。

  但一爐爐鋼水、一塊塊鋼錠，卻支撐起整個帝國稱霸寰宇之脊樑。

  西域之戰的戰果傳到國，朝野振、民心鼎沸，「鑄造局」這個研發、製造、改良火之衙門，愈發到朝野上下之擁戴、重視。

  劉仁軌在柳奭陪同之下走在鑄造局，各工坊都走了一個遍，最後負手站在鑄炮工坊，看著工匠們使用複雜的工藝將一尊新式火炮鑄造完，極為嘆。

  「聽說柳郎中在鑄造局中已經任職多年？」

  「劉侍郎此言差矣，下並非任職多年，而是在鑄造局籌建之初，便越國公信賴、委以重任，一直任職至今。」

  柳奭神恭謹，但言語卻傲氣凸顯。

  「鑄造局」看似只是兵部下轄的一個工坊，但所掌握的資源卻極其巨大，不僅兵部第一，即便將朝廷六部九寺加在一，所有下轄之工坊之中，亦是第一。

  劉仁軌似笑非笑：「如此說來，柳郎中功在社稷啊！只不過這麼多年一直是郎中之職，未免委屈了一些，難道就不曾尋求外放、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