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蘭將筆擱在白玉筆擱上，一雙冷傲的雙眸睨著紀慈，“紀慈，你連這點驕傲的氣都跟你生母一模一樣。”

當年周絮蘭找上紀慈的生母時，準備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周絮蘭想過紀慈的生母或許會嫌，也想過會死纏爛打不肯離開徐父。

但唯獨沒想到，紀慈的生母會如此果斷決絕，帶著肚子里的孩子獨自離開，那張支票也原封不地退給了周絮蘭。

紀慈上的那點驕傲都同生母如出一轍。

紀慈沒說話，脊背直而舒展。

周絮蘭輕笑一聲，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只是單純地笑，“既然我給你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紀慈莞爾一笑，語氣清而恭敬，“母親。”

周絮蘭的眼神始終落在紀慈上，那雙眼睛和年輕時看的眼神一樣，藏著鋒芒。

“不管母親信與不信，我都很激母親您將我養長大，這份禮于我而言太貴重了，我不會收的。”

紀慈起，“祝您健康。”

紀慈離開，周絮蘭重新拿起筆，落筆之前自嘲般地笑了一聲。

這麼多年，周絮蘭一直以為紀慈其實心應該是恨的，哪怕不是恨至也應該是討厭自己的。

直到上回周絮蘭生日那次，紀慈說出的那番話。

連周絮蘭自己或許都不記得曾在紀慈12歲那年，自己陪著發燒的一整夜，可紀慈卻清清楚楚地記了十幾年。

紀慈不知道，那天因為的這番話，周絮蘭在書房里坐了一整夜，想了一整夜，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對紀慈的其實很復雜，討厭卻又從來狠不下心傷害。

就像徐父去世時，明明可以將紀慈趕出門，但卻還是讓紀慈留下來了，那時候和自己說，這麼做的原因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免得被人背后嚼舌說周絮蘭容不下徐家的脈。

但真的是這樣嗎？

直到晨曦出現，第一縷太照進書房遮簾的隙里，才清楚地意識到，或許，是恨意給心蒙上了一層紗，所以使得這麼多年來，一直看不清，原來其實，在某個潛意識里，也是將紀慈當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否則又怎麼會在生病的那一夜，選擇自己親自開車送去醫院，又在醫院陪著一整夜。

家里的傭人和司機，哪個不能領了這份差事去？

這份產權，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套400平大平層，是名下的一套房子，沒別的意思，知道紀慈現在有霍有深，不會缺這一套房子，但這是第一次站在母親的角度，給紀慈送的第一份禮。

*

紀慈從徐家出來，又回了趟附二院，往辦公室走的路上到了科室劉主任。

“劉主任還沒下班啊？”紀慈笑著和他打招呼。

“還有點事，一會兒就走了，你怎麼也還在？方才瞧著你下班了啊，這是又回來了？”

“嗯，回來取點東西。”

劉溫“嗯”一聲，又說，“趕時間嗎？”

“不是很趕，是有什麼事嗎劉主任？”

劉溫點點頭，“原本想讓你明天來趟我辦公室的，既然這會兒到了，就直接來一趟吧。”

紀慈跟著劉溫去了他的辦公室，科室主任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劉溫撳下墻上的白熾燈開關，指了指沙發，“坐。”

紀慈在沙發上坐下，劉溫走到辦公室書柜前，打開屜拿出一張紙質申請表。

紀慈接過，微怔。

“先申請吧，不過你也別抱希啊，畢竟前兩回你都沒申上，今年也難說。不過這個是半年的，你前兩回申請的都是援非期限兩年的對吧？要是想兩年，那就再等兩年的機會下來再申報。”

“半年夠了。”紀慈說。

“那行，明天填一下，我拿院里蓋了章你再掃描上傳。”

“好。”

“不過真別抱太大希啊，我就怕你到時候失。”

“好。”

*

夏天剛給自己那輛保時捷換了新車，紀慈剛從醫院出來就看到那輛奪目的卡宴。

紀慈先把草莓放到后備箱才坐上副駕駛，扯過安全帶扣上，“待會兒到家了記得拿出來啊。”

“知道。”

紀慈笑得壞壞的，“那花什麼況啊？不會是賀景送的吧？”

夏天有些難為，“你看到了啊？”

紀慈無語地說：“我又不瞎，那麼一大束玫瑰擺在后座，我能看不見？”

夏天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吐槽般地說，“也不知道他腦子哪筋搭錯了，每天送一束，我家里客廳臺都快擺滿了。”

紀慈笑，“那你答不答應。”

“我不知道，哎呀，別說這個人，我頭疼。”夏天瞥一眼紀慈那頭的后視鏡，練地變道。

“你晚飯吃了沒？”夏天問。

“還沒，你呢？”

“我就下午吃了塊蛋糕，客人給的，這會兒胃里還覺得膩著。”

“那去吃汕菜，喝碗海鮮粥？”

“行。”

兩人去的那家吃汕菜店還是之前夏天店里客人推薦的，倆第一次來，怕踩雷沒多點。

要了小份的干杯鮮蝦粥，黃金豆腐，脆皮大腸，和生腌白蝦。

大腸這玩意兒不管怎麼燒，夏天都覺得膈應，覺得腸這個東西畢竟是裝屎的，洗再干凈那也是裝屎的地方。

紀慈夾一塊，蘸過店里制的甜醬，吃得津津有味。

“你怎麼都不膈應啊？”

“味死了，還怎麼膈應。”紀慈說。

夏天箸尖都快到大腸了，又了回去，“算了，人生也不是什麼都要嘗試的。”

紀慈笑出聲，“行了，我又沒你吃，你也別勉強自己了。”

夏天咬住吸管，喝著北冰洋，“也是，對了，霍有深知不知道大后天是你生日啊？”

“我不知道。”紀慈拿起大湯勺，給夏天打了一碗粥。

“應該是知道的吧，這要是不知道也太過分了。”

紀慈聳了聳肩。

夏天獵奇心理作祟，“那他要是在你生日這天跟你求婚，你答不答應啊？”

紀慈垂眸想了想，一臉正經地回答，“要不換我來吧？”

“我靠！！！”夏天幾乎出聲，“紀慈你好A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