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闕生氣了，是真的生氣。廖宋很清楚地能知到。

當時他出臥室甩門就走了，這晚過后一周多沒再聯系，廖宋發的幾條信息也石沉大海。

本來想了想也是自己不對，準備去好好道歉的，可事就是偏要趕到一起去，把人得手忙腳才罷休。在跟沈則當晚撂話分手后，不到三天，醫院那邊傳來消息，榮春花的況已經日漸糟糕，唯一一點安是意識已經開始模糊，至不會那樣清晰地著被疼痛折磨得每分每秒。

四天后，廖宋送走了。

下午四點十五分，沈則為了見客戶耽誤在路上，咽氣前榮春花也沒能看到他。

廖宋一直握著的手，在最后的時刻，低聲在耳邊道，謝謝您。

不管是誰的母親，讓廖宋在某些時刻有短暫的錯覺，覺得自己真的是，值得被關心被深的孩子，被長輩簡單地記掛在了心頭。

安排好了后事，廖宋蒙頭睡了兩天，選了個周末，自己開車到人煙稀的湖邊待了半天。

秋天凍起來也狠，廖宋服沒穿夠，凍得厲害，但窩在湖邊看鴨子，看得腳麻，一時間站起來還要針扎的痛，就懶得站起來了。

也許已經夠大了，但還是沒有理解……不，是連接都很難。

跟死亡有關的一切。

廖宋發呆了幾個小時，偶爾從兜里掏出牛干啃一口，給牙找點事做。中間只有許宸和助手發了消息給。

湖邊的風把頭發吹得跟鳥窩一樣，廖宋也懶得去理順，在想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這個人是他，會怎麼樣？

廖宋發現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連為這個可能展開想象的能力都沒有。

正鉆著牛角尖，手機響了。

是許辛茹，問在哪里，讓過去吃晚飯，是個五星級自助，今晚有

平常沒有的阿拉斯加蟹。

廖宋看了看表，下午五點，答應了下來。開兩個小時回去，差不多能趕上。

許辛茹知道了榮春花去世的事，但絕口不提，只忙著給端喜歡的菜，憾中餐區的銀魚羹沒了，又神兮兮地告訴等晚上八點，們坐的這個窗口位置，應該能看見煙花表演，早早就預告了。

廖宋低頭咬著面包，嗯了一聲。

過了幾秒又多給了一句回應：“好，那我們就吃到八——”

話說到一半，人像定住一般。

許辛茹看見視線方向，有些不好預，跟著轉過去，整個人絕地翻了個白眼。

淦。

怎麼會就這麼巧剛剛好，如果不是他被人簇擁著，許辛茹都要懷疑他在廖宋上裝定位了。

不過八不是，看他們一行人，是從里間出來的。

裴云闕穿那也是偏商務的昂貴西裝，只不過沒扣外套的扣子，人高長走起路來大步流星，后面幾個人完全可以按自己的節奏走，但他們想跟上裴云闕，不免就有幾分吃力。

倒是裴云闕右手邊的人，高挑漂亮有氣質，穿著帶點跟的鞋個頭直一米八，重磅真材質的香檳長，優雅又得住鎮，幾乎整個餐廳的人都在看他們兩個。

在經過廖宋他們這桌時，只有許辛茹目跟著轉，廖宋默不作聲地垂著頭。

而過的瞬間，裴云闕的角忽然被很輕地捉住了。

那力能不能覺到都不一定，但裴云闕停下，轉頭，看著淡淡問道：“有事嗎？”

幾秒里，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上。廖宋沒管，只問他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最近有時間嗎？”

裴云闕也回答得很簡單：“最近沒有。”

廖宋便松了手，有些緩慢地點了下頭，沒說什麼，那意思是知道了。

裴云闕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合作方代表林歆走到自助餐廳門口，還最后扭頭看了眼，又瞥了眼裴云闕，輕而俏皮地笑了笑：“裴總不管線上線下，都是通殺啊。其實以后你不想理，直接走開就行了。”

裴云闕沒應，但看到了穿制服的經理，上前去攔了一下。

對方原先給裴家這邊承辦過好幾次宴會，對裴云闕到不能再了，遑論最近裴云闕在新聞里存在也越來越高，他馬上停下腳步，禮貌熱問他有什麼特殊需要。

裴云闕抬手一指餐廳：“現在菜怎麼都沒及時補？銀魚羹沒了，中餐區補得太慢了。”

經理趕笑道：“我們的疏忽，馬上馬上。不過這個銀魚羹，最近我們做了調查，客人不太喜好這個，可能就補得……”

裴云闕眉頭微蹙：“總會有人喜歡。你想表達什麼？”

經理：“不，沒什麼我人馬上補。”

他算是明白過來了。

廖宋沒留下來看完煙花，跟許辛茹說，要回去收拾行李。

剛剛在湖邊的時候，許宸給發了個邀請最終確認，是在新加坡的封閉培訓，兩個月。一周前就收到了，那時候還需要想想。當然，相比起做管理，還是對技提升更興趣。

許辛茹啊了一聲，有點難過：“我好容易出組，想拉你去玩玩呢……我哥又給你找事！”

廖宋剛想回答，被電話打斷，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最近還在左右搖擺的沈則。拒接以后把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沖許辛茹安地微微笑了：“別擔心，我去哪都不會忘了你的。想讓我帶什麼東西，直接給我微信就行。”

一周前還需要想想，因為比起提高技，對來說更重要的可能是……給有的人道歉。

但目前看來，他也不是很需要的樣子，那就這樣吧。

反正兩個月，一閃就過了。

說不定等回來，又是新天地了呢。

裴云闕邊那個的影子，在腦海一閃而過，廖宋坐飛機穿過云層的時候，仔細回想了半分鐘，覺得的骨架長得好完，要是真再見，一定要大方打量大膽夸獎。

直播時的裴云闕也看了。

廖宋把額頭抵在窗上，著底下一閃而過的雪山山脈，在這樣的萬里高空，心緒也不免起伏。

看到很多彈幕的猜測，他會喜歡的類型——

很可惜，他們都猜錯了，實在是，一個不沾。

但總歸，他們都冷靜兩個月，也是好的。

回來以后S市已經了冬。廖宋下飛機第二天，就直接去公司忙積的事務了，過段時間還要開年會，今年業績總不錯。

助理跟著一起忙到很晚，快離開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您知道，沈先生好像去隔壁市工作了嗎？有……新的那個什麼了。”

他們康復中心的核心員工基本都知道，沈則是未婚夫，之前訂過婚的。

廖宋頭也不抬：“好，我知道了。”

提醒助理：“早點下班吧，等會兒車不好打。”

確實該早點下班的。

廖宋想。

不用在這麼冷的夜里，追尾了一輛蘭博SUV，還在電話里聽到某人把這話甩臉上。

——你像個垃圾回收站一樣。廖宋。

天。廖宋皺眉，他跟林歆上了八卦版面，有傳言猜他們婚，又離，裴云闕之前都是在求復合，還不惜以合作來拱手送技專利——這種戲碼觀眾最看，俊男靚。

都沒說什麼。

裴云闕就這麼不留面地穿了，真的夠不要臉。

可他很快又輕聲詢問。

——我比垃圾還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