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他又抬起眼,恢復了生氣和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不要,給你就是你的了,哪有潑出去的水還有收回來的道理?”他慢悠悠地說,話語里卻是不依不饒:“你快過來,不然我就過去拉你了。”
晏遲生眉眼一跳:“怎麼拉?”
“對你手腳。”
那表,簡直理所當然極了。
在晏遲生看來,對方真不是開玩笑,如果他今日不答應,這人估計就會像個無理取鬧的小狗朝他撲過來,糾纏他,直到他答應為止。
空氣靜止了幾分鐘,兩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誰先說話誰就輸。
在這樣的僵持下,晏遲生打破寂靜,妥協道:“好,我過來。”
沈亦白彎了下眉眼,眼瞳映著,像是星星在里面閃爍。
看著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晏遲生突然覺得同床共枕這件事也不是難以接了。
沈亦白看著對方漉漉的頭發,傾從床頭柜里打開屜,取出里頭的吹風機,又把資料擱置在柜子上,說道:“你過來我這邊,我給你吹頭發。”
晏遲生頭一回聽到這種話,有些不愿:“我自己可以吹。”
沈亦白強詞奪理道:“你都給我吹過,我為什麼不能給你吹?快點,不許拒絕我。”
“……”
晏遲生在心底不知道嘆了今天第幾口氣,他站在床邊想了幾秒,還是繞過床頭走到沈亦白那邊。
“坐下坐下。”
聽聲音還激。
晏遲生依言坐下,心里困這人為什麼這麼興,忍不住問道:“你很喜歡給別人吹頭發?”
沈亦白上了電,漫不經心地回:“沒有啊,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吹。”
“那怎麼突然想給我吹?”
“不知道,就是想。”
“……行,你吹吧。”
“好咧,那我吹了。”
沈亦白打開開關,吹風機嗡嗡的聲音響在耳畔,在這樣靜謐的空間中,顯得像是噪音。
晏遲生坐在床邊,背對著沈亦白,眼睛卻過落地窗清晰地看到后者跪在床上認真給他吹頭發的影。
窗上,倒映的那張臉廓分明,夾雜在與影之間,愈發深邃立。
他看不清對方的表,卻也能到對方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他侵染水汽的發,在吹風機下,清幽獨特的山茶花香氣纏綿地縈繞在他鼻尖。
沈亦白上,有著和他一樣的味道。
不知怎地,他蔽地滾了滾結,眸變暗。
良久,吹風機聒噪的聲音終于停下,耳畔也傳來了人磁的嗓音,“好了。”
“謝謝。”
“不客氣哈。”
那話音里,帶著幾分笑意。
晏遲生轉過,與人目匯,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得那子山茶花香愈發濃烈,在這樣近的距離,他甚至能看見對方亮晶晶的眼底里倒映著自己。
“我……”
“你……”
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一愣。
沈亦白了鼻子:“你先說吧。”
晏遲生也沒客氣,接著原來的話問:“你還有別的事要做嗎?”比如工作。
“沒有了,我們關燈睡覺吧。”
原來對方想說的是這個。
可這話帶上了幾分歧義,有些說不清的曖昧。
“哪種睡覺?”他問。
沈亦白靜了一瞬,反問:“你覺得是哪種睡覺?”
話一出口,兩人又陷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彼此溫熱的呼吸錯在一起,安靜到仿佛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晏遲生開口:“你說過不會手腳的。”
接著,他看到沈亦白遲鈍地點了下頭,嗓子里蹦出一句輕微地“哦,那就是正常睡覺”。
晏遲生無話可說,他盯著對方那張好看的臉,很想問一句,不然呢?
他還想干什麼?
沈亦白什麼都不想干,他只是心來想逗弄一下晏遲生,因為這人臉上總是沒有什麼緒,所以他才想說些難以啟齒的話激一下對方。每當看著那張臉被他的話說眼皮輕、面更癱時,他心就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晏遲生看了對方幾眼,而后趿著拖鞋去關燈,墻上開關一按,整個房間便暗了下來,只留下床柜上的一盞臺燈亮著昏黃的。
那修飾著對方優越的側臉線條,對方在他轉后就將那副眼鏡取下,無可挑剔的眉眼就這樣直白地顯人前。
他走回了床邊,拉開了沈亦白一側的被子,躺了上去。
沈亦白見他睡下,便手把唯一的源滅掉,只余下窗外微弱的月。
昏暗中,倆人都沒有開口說點什麼。
他們睡的這張床很大,至有兩米寬,足夠三四個在一起睡,就算是兩個大男人,中間還能有空余之地。
那隔出來的地方就像是小學生無聊畫在桌上的三八線,睡在兩邊的人誰都不許越過。
可總有不老實的人。
沈亦白就是其中一個。
在被子下,無聲無息間,他悄悄地將手一點一點越過那道“三八線”,心臟快速地跳了好幾下,就好像他在干些見不得人的事。
這種覺來得莫名其妙,明明他是給錢的一方,理應占據主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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