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怎麼睡？”

桑清澤問完這句話，視線就從鐘月白上移開，看向前方的駕駛位。

鐘月白順著他的目，看到駕駛座擁狹小的空間，又看了看自己正躺著的寬敞、的大床。

車是桑老夫人特別定制的，其他東西不說，這張床是真的很大很舒服……

“今晚你……”鐘月白張了張，到邊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桑清澤挑眉，倒了點紅花油在手心，慢慢開后，溫暖寬厚的手掌落在了鐘月白的腳踝上。

“駕駛座收拾收拾就能睡的，不用擔心我。”他垂眸，專心按著鐘月白的腳踝，把藥水推開，“你懷著孩子，睡好兩個孩子才能好。”

他額前細碎的劉海垂下，在眼前投下一片影。

鐘月白看不清影下他的模樣，只是覺得這家伙說的話，有點凄涼。

尤其是現在，他還在給自己的腳踝按。

手法輕、溫炙熱，剛剛還在囂著刺痛的腳踝，好像這會兒迅速收斂安靜下來了。

紅花油的藥水味道在狹小的空間里擴散開來，他的手和的腳踝的聲音，好像也能在這片清涼的靜謐中聽得一清二楚。

鐘月白著腳踝上逐漸熱起來的溫度，嘆了口氣：

“要不，床這麼大，我們晚上……一吧？”

話音落下，覺腳踝猛地一陣刺痛。

桑清澤手上作停了下，面如常地說：“你這里傷得比較重，所以按過來會有點疼。”

“哦，是這樣啊。”鐘月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桑清澤的作更輕了些，再按那個位置的時候，就沒有痛了。

有了這個小曲，再問那個問題時，心理負擔就輕很多了。

“喂，你怎麼看？車里床這麼大，再多睡個瘦一點的人都沒問題呢。”拍了拍側的位置，作暗示極強。

桑清澤手上按腳踝的作緩了一些，眉頭蹙，似乎有些犯難：

“我們兩個現在的關系，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鐘月白也想到了這層顧慮，又嘆了口氣：

“出門在外嘛，有些不方便，也是無可奈何的。”

“嗯，有道理。”男人猶豫地頷首贊同，“無可奈何的權宜之計，也是沒辦法。”

不知道為什麼，鐘月白看著他那副似乎相當為難相當無可奈何的樣子，總覺得心里的。

所以，猶豫了一下后，冷冷地說：

“既然是權宜之計，我們就劃一下楚河漢界吧。各睡各的，互不打擾。”

桑清澤的作微頓，然后迅速恢復正常：“……好。”

鐘月白正坐在床上被按腳踝，就隨手把床等分兩份，讓桑清澤一會兒去后備箱拿一條棉被來放到中間。

都是在家住時的常規作，桑清澤做起來相當練。

只是，這次他去后備箱繞了一圈后，是空著手回來的。

“車里好像，只有一床被子。”桑清澤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干。

鐘月白聽到，毫不懷疑，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的就是桑老夫人。

如果是的話，做這種事，倒是不奇怪……

“一床被子，就一床被子吧……”扶額，腦闊痛，“你也累了，洗洗睡吧。”

畢竟今天的力活都是桑清澤干的，他還開了一天的車。

桑清澤倒是沒多說什麼，淡定地走上前去，將打橫抱起：

“走吧，我先幫你洗漱。”

“這這這……不用這麼客氣，我自己蹦跶著去就行！”鐘月白臉紅心跳，在他懷里抱著他脖子，“你放我下來吧，這要是出去被人看見了，不太合適。”

說完，自己都想敲自己的腦袋。

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的，雖然也有幾個和他們兩個一樣野營的人，但是人家帶著帳篷帶著各種裝備，都住得遠遠的。

出來野營嘛，追求的就是個原滋原味。

如果大家帳篷排一排，和小區里似的，排出個長龍來，還什麼野營？

于是，堂而皇之掛在桑清澤上，在外面用他端來的水盆，刷了牙洗了臉沖了腳后，重新被他抱回車里放在床上。

在此期間，桑清澤一點都不像公司里那個高高在上的桑總，也不像家里那個時而溫時而冰冷的家伙。

這個時候的他，好像才是最真實的他。

“桑清澤，”在對方即將轉的時候，鐘月白下意識拉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嗯？”

男人回頭，挑眉，相當吃驚。

“你會做飯，會做家務，也知道很多普通人都知道的事。”鐘月白輕咬下，定了定神，繼續說，“你這樣，一點都不像一個養尊優的人。而且……而且這段時間，我……我的夢……”

“鐘月白，你在說夢話？”

桑清澤沒等說完，板起臉，冷哼著打斷了的話：

“這些技能，桑家的人都會。你以為豪門養孩子，只是培養琴棋書畫麼？有些東西不是我刻意去學的，只是學起來很簡單而已。呵，你這樣的人，大概永遠無法理解。”

他瞬間恢復了旅行前那副冰冷樣子，但這些表現在鐘月白眼里，更可疑了。

這次，不僅不生氣，還發現了一個重要的點——做什麼都在行的堂堂桑總桑清澤，演技不太行。

以前沒多想，現在才注意到，他的演技，破綻這麼多。

比如，在嘲諷的愚蠢時，右手食指會扣掌心。食指附近的，也詭異地跳。一突一突的節奏，晦表達出了主人的忍和克制。

比如，他雖然冷著一張臉，但眼底還是有藏不住的溫。

比如，他全的都繃著，并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淡定。

比如……

仔細觀察的話，破綻簡直數不勝數。

鐘月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時至今日才發現。

“你去洗漱吧，早點回來。”難得沒有和那家伙爭吵，平靜地松開了他的手腕，淡淡道，“這兩天正好你也休息一下，疲勞駕駛不安全。”

桑清澤：“……”

他微瞇雙眸，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鐘月白在想些什麼，所以沒有任何作。

鐘月白撐著一只不太方便的腳，在床上艱難整理著，看到那家伙一不，疑地停下作問：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要代嗎？”

“……沒了。”

男人淡淡應聲，又深深看了一眼后，才轉下車去理自己的事。

……

桑清澤的洗漱時間，似乎用了很久。

久到鐘月白都快躺在床上睡著了，才聽到那家伙回來的腳步聲。

當他拖著沉重的腳步打開車門、上車、關好車門并上鎖，轉過發現正神奕奕坐在床上，笑呵呵看著自己的鐘月白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回來啦。”鐘月白把睡遞給他，“換睡，睡覺吧。看來今天晚上，我們只能蓋一床被子了。”

初秋時節，他們所的環境又有樹林又有湖，兼顧了冷和通風。

不蓋個被子，恐怕明天就要冒了。

鐘月白目不轉睛盯著他，看著他在自己的注視下，作僵地從車門走到床邊，板正地從自己手中接過睡。

走過來的時候，好像還有點小小的同手同腳？

是錯覺吧？

這可是桑清澤啊，怎麼可能因為幾句話就張到不會走路？

有些事以前沒留意還好，現在注意到了，那些微不可查的細節，都像是人群里的禿子——頭顯眼。

想到這里，鐘月白畔笑意愈發明顯：“你換服，怕我占你便宜不？要我回避嗎？”

桑清澤拿睡的作，明顯一僵。

然后，若無其事地冷哼：“你肚子里的種，都是我的。”

怎麼看，怎麼像死鴨子。

“哦，那你換吧，我看著。”

鐘月白單手托腮，悠哉哉坐在床上，毫不避諱地盯著他。

憑著以前偶爾的親接經驗，還有后來同住一室，是不是會撞見一些對方赤果上的場面……

覺得，桑清澤別的不說，材還是相當有觀賞的。

而那個家伙，被這樣盯著，竟然真的作僵地開始上半的襯了！

一粒一粒的扣子被解開，從領口，到口，到腹……一路向下，最后到達腰際。

襯就這樣徹底敞開，出了里面遒勁的材。

鐘月白本來只是想調戲他一下，但是看到這里，眼睛都瞪直了。

什麼調戲什麼觀察，全都被拋在了腦后，眼睛里只剩下了那塊塊分明的，嗓子里還不爭氣地咽了好幾下口水。

還好周圍風聲樹葉聲和蟬鳴雜在一起，讓咽口水的聲音顯得相當渺小，讓鐘月白不至于那麼尷尬。

桑清澤好像也很了解想看什麼，在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上半時，襯的作變得更加慢條斯理。

每一秒，都好像。

解開的襯，在鐘月白就像慢作，一點點從肩膀落，經過大臂、小臂、腰際，最后落到地上。

覺得，自己魂好像都被那件服勾出來了。

“看夠了嗎？”桑清澤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有七分淡漠，三分涼薄。

整表現，相當刻意和做作。

剛才還被迷得五迷三道的鐘月白，在看到他角的弧度，還有眼底的扇形統計圖后，徹底清醒。

“夠了。”面無表地說完，順便問了一句，“你最近……沒看那個誰誰和那個誰誰誰演的電視劇吧？”

桑清澤邊似笑非笑的弧度，僵在角。

果然……

鐘月白出一和善的笑容，招呼他上床睡覺，客氣地解釋：

“你本來就好的，沒必要去模仿別人，尤其是那個誰誰和那個誰誰誰。對了，晚上你想睡里面還是外面？”

“外面。”

男人似乎對的評價到疑，但是為了維持自己拙劣的演技，并沒有開口問什麼。

而且，他發現在自己選擇睡外面后，小姑娘看自己的目似乎更溫了點。

桑清澤很費解。

好在經過這麼一通折騰，他們終于關了燈躺在床上睡好了。

這張床，睡之前鐘月白說得很寬敞，其實終究是裝在車里的床，睡了兩個人就顯得稍稍有些擁了。

兩個人還只有一床被子，所以鐘月白不得不進桑清澤懷里，才能讓兩個人都覺得舒適。

確定好最后睡姿后，就笑了。

“出來之前，我只以為是心來，才安排我們兩個離婚前來次房車旅行，大概是想拖延拖延時間之類的。”睜著眼，看著黑暗中對方若若現的廓，“現在看來，姜還是老的辣啊。”

雖說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有安排好的住。

但是他們兩個在路上遇到意外耽誤的時間，就只能住在車上了。

這樣靜謐安靜的夜晚，只屬于兩個人的空間，還有著的距離……

鐘月白只要閉上眼，世界就只剩下耳邊桑清澤的呼吸聲，還有膛心臟有節奏的跳聲。

就是覺得太過尷尬，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轉個，背對著那家伙而已。

黑暗里，桑清澤想盡力擁抱，但最后只是用雙臂隔著空氣攬著，即使手臂上的青筋都已暴起。

“確實。”桑清澤停頓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給你打電話的頻率，也變了。”

之前幾乎隔幾天，就要給鐘月白打個電話，一聊就好幾個小時。

蕭沈靖還為此戲稱鐘月白為“寶”。

然而這次鐘月白和桑清澤出來旅行后，就好像徹底消失了一般，再沒主和聯系過。

“桑清澤。”鐘月白小聲呼喚他。

“嗯？”男人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

“要是晚上有壞人進來了，你睡在外側離門口近，可要保護我啊。”

“嗯。”

“你睡外側，晚上會有冷風吹你吧？你被子蓋好了嗎？”

“嗯。”

“你晚上會不會從床上掉下去啊？”

“……不會。”

鐘月白的碎碎念，每句，桑清澤都會回應。

就這樣念叨著、念叨著，最后徹底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