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嫻認識戚夢年開始到現在，他幾乎沒有生過病。

作為一個全年無休、工作強度極大的工作狂，他有跟力匹配的強健魄，金嫻明白他可能對藏一千件事不說，唯獨從來沒想過他會生病了卻不對說。

但是……

金嫻也常常從網上看到那些過勞猝死，或者被工作消耗到得了不治之癥的例子。

戚沉舟的鬼話也并不是沒有一點可能……

“阿嫻。”戚夢年低頭看，卻頭一次被推搡著坐進車里。

看起來是真的著急了，一路上見幾個生人，竟然也只是閃躲眼神，依舊拽著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跑到停車場。仿佛面臨生死大事，再令恐懼的事也不過是細枝末節。

在他面前向來顯得弱可憐的人，出現了另外一種面貌。

“——你坐好。”金嫻對他說。

這態度幾乎是訓斥了，戚夢年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跟著鉆進車里，對司機說：“去市立醫院。”

司機睜大了眼睛，詫異地看看，又看看戚夢年。

戚夢年顧不上司機，他拉住的手：“阿嫻，不要往心里去，八字不過是騙……”

“八字算什麼東西。”

冷漠地打斷他，仔細盯著戚夢年，覺自己的大腦從未有過的清醒靈敏。那些破玩意，誰信誰是傻子，都在佛祖面前把戚夢年翻來覆去地睡了，要是這世界上真有玄學，早就被雷劈。

只有“病”這個字讓不安心。

不管戚沉舟說得是真是假，只相信那一瞬間自己的直覺。

被戚沉舟破的那一瞬間，戚夢年的神有不足一秒的停滯。像戚夢年了解，也不是對他一無所知。那個停頓分明就意味著，他有事瞞。

他自己心知肚明。

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去市醫院。”

不能戚夢年識的家庭醫生，也不能去他名下的醫院。需要最先進、周全的檢材、最公正準確的結果……

確保這個人平安無事。

“……”

戚夢年角了一下，他反握住的手，輕聲笑一聲：“喪家之犬的吠，你還當真？今天這麼晚……”

“晚也要去。”金嫻仰頭觀察他的面。

明明是最悉不過的人，天天同床共枕的枕邊人，控制強到讓煩不勝煩……

但是因為這樣，反而看不出任何異狀，照舊是這麼對充滿了吸引力的雋秀面容，只能讓想起許多發生過的故事。

“我只相信檢查結果。”淺淺吸了一口氣，“要是你健康，我什麼也不說。”

“……”戚夢年抿，“明天好不好？晚上檢查指標不準，沒有意義……”

金嫻狐疑地盯著他。

“你覺得什麼指標會有問題？”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向上移，想抓住更多，五指著抓過他的小臂……上臂，按在他的肩上。

幾乎整個人掛在他懷里，近在咫尺端詳他的神：“你自己是不是心里很清楚……就像你弟弟說的，你瞞著我？”

戚夢年不聲地凝視。

現在的金嫻看起來非常……

鋒利。

像鉆石在無的時候便是寂靜明的礦石晶，一有，便不再尋常。被雕琢切割得格外細，棱面反出的彩人心慌。

但對戚夢年來說，他一直盡心盡力保護，不讓到一點挫折。安逸舒適地躺在家里，做個不經雕琢的璞玉、原石也就罷了……怎麼把自己折磨這種尖銳敏的樣子？

他更愿意每天玩玩游戲、找找樂子，快活，懶洋洋的。

他下一點后知后覺的心悸，吐一半事：“之前……你從家回來，昏睡的時候，我在家里做過簡單的檢查。”

那時候可能是緒問題，或者是沒有代謝的藥效影響，他把金嫻安頓好就天旋地轉，昏迷了半分鐘。這些不必告訴。

家庭醫生幫他做過一個小小的檢查，大概是采樣帶回戚家醫院用設備分析的時候，在檢驗科被泄了。

“當時有一點頭暈。”他慢慢道，“指標沒太大問題。”

“所以小問題在哪里？”金嫻不肯讓他敷衍過去，“后續怎麼不去查了？”

戚夢年嚨一，輕輕摟住的腰，安：“確實只是小問題。”

金嫻暗道他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上班用腦把腦子用爛了。

嚴肅地盯著他。

他卻低頭下來，的薄輕輕繃的角：“別害怕……老婆。”

睫抖，猛地往后一退，想拉開距離，但又被他牢牢摟在懷里。

嗅到他上淡淡的茶水氣味，溫暖，苦。這都什麼時候了！他是不是在用人計？

他抬頭示意司機：“先回家。”

“我還沒答應……唔。”

他單手捂住的瓣，把按在懷里，吻的頭發：“明天，我保證，一定跟你去。”

“你相信我，我只是沒時間去……并不是諱疾忌醫。”

他垂下眼睛，斂住眼里一閃而過的晦暗。

家庭醫生給他檢驗報告的時候，確實說過幾次，要他盡快去復查。

他不出空。

再過小半個月就是婚禮的日子，他要把工作理好，給婚后一個月的月騰出休假時間，安排好結婚的事，還有海島上婚禮現場的裝潢布置……阿嫻喜歡的那種簡潔款婚紗，他又定制了幾件準備讓選，還沒全部做好。

他有太多要做的事。

但是有的時候他也會偶爾想起，生母過世的時候不到四十歲。

佛救不了。正如戚父所說，早年的求不得，已經拖垮了的。

阿嫻……

一夜夜徹夜難眠，怨恨、焦灼、恐懼，輾轉反側。他明明把完完整整抓在手里。

就算說他，但那是輕薄的話。

仍然是求不得。他不敢相信。

“……”按在上的手越捂越用力，金嫻被他狠狠箍在懷里，覺得不過氣，下意識咬了他的掌心。

他低頭瞥了一眼，松開手，抬起的下。

“我不會有事的。”他嘆口氣，“我只是……如果真的需要治療，你不用去醫院陪我，也不用擔心，在家等。”

金嫻瞳孔了一下。

“——啪。”

一個耳重重在他臉上，金嫻指尖發麻。

什麼不用擔心，不用去醫院陪？他是要自生自滅？

戚夢年被打得偏過頭去，頓住。

看著他臉上慢慢浮現的紅痕，氣得渾發抖，又手打過去。

——滾吧，找個安靜地方，自己演悲劇去。

未出口的話被堵住了，他重重咬的瓣，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