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是一種相當曖昧親昵的行為。

不敢接近、唐突，凝視者正在克制自己。克制是因為膽怯，膽怯是出于。

戚夢年有時下班回家很晚，金嫻已經睡下，他就會這樣站在床邊凝視。他知道自己那時候是什麼樣珍惜的心……也想象著現在的心，跟他一樣。

“……”他忽地笑了一下，搖頭。

太傻了。

“怎麼？”金嫻托著腮支在沙發扶手上，蓋彌彰地含糊問他。

“不生氣了？”他慢慢問。

“……”的脾氣消失得太快，現在已經把還在生氣這回事完全忘掉了。

不過被他提醒又尷尬起來，敷衍地扭過頭去，換了個姿勢窩進沙發里，假裝沒聽見他說話。長長的頭發搭在沙發扶手上，順的發梢垂下來搖晃。

把頭埋在沙發扶手和沙發靠背之間那個綿綿的直角里，眼前只能看到灰的面料。

屋里的空調溫度不高，在這里溫度正好，只有溫暖，不冷不熱。金嫻背對著戚夢年，聽不到他的向，也看不到他的樣子。但屋里另一個人的存在又實在太強，讓忍不住想。

他到底要干嗎？好像他沒有繼續工作了，怎麼沒有聲音？

聽覺全部被他占用，屏住呼吸的時候，仿佛能聽到自己震耳聾的心跳。

在那里一分鐘，兩分鐘……

腳步聲響起，戚夢年離座向走過來了。

上一重。

回頭，對上他俯下來的視線。因為的作，西裝外套從上下去，他手按在上臂，揪住外套往上一拉，掩住腹這一段。

“沒睡？”他聲音很輕。

……其實……

金嫻無意識吞咽，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掌心下的繃了一瞬。

他下意識傾下，離更近，的沙發下陷一截。

“咚咚咚。”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有人來了？金嫻像被燙了一下似的，立刻松開手，從他手臂下面鉆出去，躲起來了。

戚夢年輕眉心，嘆氣。

他到底在做什麼？連工作也忘了。

——

三天眨眼過去，金嫻看著滿眼的漂亮子，面無表。

這種偏正式的服一穿，就要見人了。戚夢年要帶去一個什麼酒會。

“待在我邊吧。”他一邊嘆氣一邊說，“我不能把你一個人放在家里。”

綁架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現在戚夢年不只是上班要帶，現在連去際場合也要把帶在邊，仿佛噩夢之后心有余悸，讓離開視線，就坐立難安。

以前他參加各種場合，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一個伴，獨來獨往。但不帶金嫻出門，也不完全是好事，戚夢年也沒想到，那些人多年一直認為金嫻是什麼“私寵”“臠”之類見不得的對象，他早該名正言順地介紹……更何況阿嫻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該讓不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也讓某些人亮眼睛，知道在面前也得老老實實趴下。

“……你乖乖挽著我就好。”他在化妝的時候站在旁邊哄，“不用理任何人，也不用寒暄、客套、表現什麼禮貌。”

他語氣輕，話卻說得傲慢：“沒人有資格讓你低頭，也沒有人敢放肆看你。不用害怕。”

“……”金嫻無語。

再這樣說，酒會的人口度還是不會改變，一想到一個人一個人又一個人麻麻壘在一起，頭都要炸了。

“如果你不舒服，我們立刻就走。”他保證。

暗自道：雖然現在還沒去，但已經不舒服了。

算了，再容忍他一次。畢竟上一次都跟沈歡言去過拍賣會了……要是拒絕了戚夢年，他上不說，心里又要嫉妒。

因為足夠配合，戚夢年一路上給許諾了好幾項。一會兒說給在山里買個別院，一會兒說給買座園林……

“你干嗎？”車駛向酒店的路上越來越張，不停地往車外看，聽見他叨叨不停，頭更大了，“這些又沒用……你別哄我了。”

他還要上班，又不能一個人去，買了也只能放著，用這個哄沒有半點用。

“你說想要什麼？”戚夢年像對小孩似的，“我知道讓你見人很為難……為了我，你這麼辛苦，表現這麼好，我也想回報你。”

他想給花錢，花很多錢，但是給金嫻花錢太難了。

“……”沉默。

不缺吃不缺穿，能要什麼？現在只想要點自己的空間……夸張點說，擺爛的自由。

不過大概等過幾天，差不多過了婚禮，他應該就能恢復正常了吧？金嫻在心里暗暗許下一個期限。

手機震，沈歡言發來消息：【我等你~】

沈歡言最近特別忙碌。

拒絕跟陳家的婚事之后，跟沈父談了很久，沈父終于松口讓進家里的公司。雖然沈父是說“我看你能堅持上幾天班”，言下之意完全不看好這個生慣養的大小姐接手家里的生意，但是沈歡言從那天之后一直堅持了下來，每天工作結束還要熬夜學習，好長時間都沒辦法跟金嫻一起玩，之前說好一起去上海吃飯，也耽擱下來了。

好久沒見金嫻，就等在門口附近，拿著酒杯來來往往地張。

在金嫻到達之前，看到了歆，跟宋家的獨子相攜而來。

他們怎麼搞一起了？記得這個宋辰朝從大學的時候就暗金嫻，被戚夢年派來的保鏢擋得嚴嚴實實，又被沈歡言擋了許多次，可能跟金嫻說話的次數不超過一只手，但是直到現在還賊心不死……

宋辰朝若有所覺，對點了點頭。

皺眉。

“沈小姐。”背后忽然傳來一個悉聲音。

被退婚的前未婚夫出現在后。

“……”壞了。

沈歡言有一種想溜走的沖。

金嫻怎麼還不來……

向庭院里，本來待在屋子里際的許家伯父忽然大步向門口移，門大開雙門，一輛車如鯊魚般安靜地進海，在廊下停住。

屋子里的小魚小蝦沉默地起來。

路燈輝煌，滿園碎里，一黑西裝的男人下車，許家伯父的臉上迅速堆砌熱切的微笑，但男人只是掃了他一眼。

他轉來到另一側，躬打開車門，向車輕聲哄道：“到了，下來吧。”

他低聲音：“我一直在你邊。”

車出一只雪白纖的手，深藍長的人微微低下頭從車邁下來，順直的黑發上瑩著圈，低垂著一張臉，烏黑的睫半遮住眸，卻令炫目的華燈一瞬間失去彩。

時間仿佛凝固了三秒。

戚夢年將挽進臂彎，才抬起頭，對許家伯父介紹：“這位是我的妻子，金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