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嫻躺在家萬事不管，只要能舒舒服服又過一天，沒有任何多余的要求和目的。

也從來沒有打聽過戚夢年平時跟哪個異往過……有時候戚夢年會覺得不在意，不開竅，不長心。主向他提到一個不相干的人，對金嫻來說，這是第一次。

——可惜是歆。

他覺不到一點“或許是在為他吃醋”的歡喜，他只知道，金嫻的敏直覺在絕對不該生效的地方出現了。

對家那幾人的厭惡在心底許久，忽然翻攪出來，他極其不高興。

他也并未掩飾，冷漠道：“矯造作，跳梁小丑。”

哇。

金嫻沒聽過他用這麼有緒彩的話評價過別人。

他一般不評價，只是含著笑等著看某些人的下場，塵埃落定后收回目，再不掛心。

唯獨歆，這幾乎是恨了，微妙，古怪。

開玩笑：“你不會是嫉妒人家吧？”

戚夢年猝不及防，眼神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盡力表現得毫無異樣：“哦？”

嫉妒……姓的有什麼好嫉妒的。

金嫻是屬于他的。

沒察覺他細微的變化，隨口道：“很優秀啊，們跟我說是‘頂流’，全國人民心中的神……”

他嘆息，忽略逗他的話。

戚夢年不說謊。

片面的真實遠遠更勝過完整的謊言，他只需要說一半藏一半，自然有蠢貨自己蒙著眼睛鉆進陷阱里。

這種手段，他從未對金嫻用過。

金嫻在他邊什麼都懶得管，天天說“隨便”“都行”“靠你了”，小到食住行，大到升學、婚禮，都被他一手包攬，百分百信任。但信任不易，他不愿意閑來無事，腦子里轉的全是對他的揣測猜疑。

……前幾天的事他也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好了。外面還有人等著，我一會兒回來了。”他暫時借口工作離去，假裝從容，竭力掩飾落荒而逃的本質。

金嫻看著他出去，心道避而不答就是有問題，戚夢年有時候也有點傻。

現代社會了，信息這麼發達，據上回歆非要跟“聊聊”的那個誠懇態度……一定會跟再聯系。

不管有什麼故事，本瞞不住，區別也就是早晚而已。

金嫻在公司陪了戚夢年一天，他很心地幫用投屏放電視劇看，十點下班帶一起回家。

一開門，就嗅到餐廳傳出的麻辣香氣，終于清醒起來——

“你真好。”甜言語道。

他居然給提前準備炸串！

要知道，在天天吃素的戚夢年眼里，這種食不健康到能讓早死，一向他被嚴格把控。

金嫻小時候沒錢，第一次吃這種東西還是在上大學的以候。那天假裝去圖書館查資料，卻溜到圖書館后面的小樹林里等著，沈歡言買了一大把帶過去，兩個人躲著保鏢，坐在黑漆漆的樹下面，用手機打著燈吃，甚至分了一瓶啤酒。

回家趕洗澡銷毀證據，然而戚夢年晚上下班回來，吻的時候，一瞬間就嗅到了酒味，又把們兩個吃的事翻出來了，氣得啰唆了好半天。

但是這玩意，炸串燒烤串串香麻辣燙麻辣香鍋冒菜烤冷面淀腸炸小龍蝦諸如此類的街邊小攤……咸香麻辣，一吃上癮，太久不吃就渾難，戒不掉，戚夢年只好“有節制”地給發放。

掐指一算，今天沒到日子。太打西邊出來了，他在討好嗎？

有貓膩。

假裝不知道他的意圖，先沖過去把炸串都吃了：害怕他等會兒反悔，又讓吃點。

戚夢年看吃得不抬頭，的肩膀，上樓沐浴換，去他自己的小書房里燃香抄經了。

的語速終于慢下來。

這一抄經，就是一個小時，可以慢慢吃。

吃了半個小時，終于過癮了。但心里仍舊空虛，怎麼都覺得缺個陪客。就該沈歡言一起吃才有意思。了，憾離桌。

家里的另一個人，戚夢年，還沒出來。

扶著鼓出來的胃，在他的書房門口猶豫了一會，決定投桃報李。為報答炸串恩，今天大發慈悲幫他磨幾下墨。

“咚咚。”隨意敲了兩下門。

“……”筆尖一頓，突地在紙上落下一滴墨點，寫了大半篇的紙廢了。

戚夢年無奈，換了一張。

又來搗了。

古人說“紅袖添香”，讀書事半功倍，都是一派胡言。來了，他便靜不下心了。

比聊齋里的敲窗的狐鬼更香艷百倍。

“進來吧。”他也比不修私德的書生更難以抗拒。

金嫻進書房，順手關了門。

這書房很進，雖然他沒防著“竊取商業機”，但書柜里的書全是社科史哲之類，不看大部頭，沒興趣。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這房間里有一柜經書，還有常年供花果清香的佛像，觀世音菩薩。

在這里面，戚夢年的會更濃一些……即便是唯主義的，也覺得不能在這跟他拉拉扯扯、挨挨蹭蹭。

尷尬。

爐中的檀香漫出來，濃郁莊嚴。佛前有燈，照亮觀音慈悲的面容，而戚夢年站在桌后立著，上偏中式的白衫如月流，長袖長捂得嚴合。他執筆寫字，只出一截赤手腕，姿態平和，長睫垂落，眸中凝著清。

覺得這打扮稍微眼，恍惚，覺得像第一回見他。

在那個野山上的寺，他清晨喂金魚的時候，就穿了一件類似的服。

記得為什麼這麼清楚呢？

甚至還能記得霞里他淡漠的眼神，那時候他年輕好幾歲，但和現在比起來，從外貌上也看不出什麼變化，只是廓似乎更清晰深邃，像被歲月細雕琢，皮相更骨，眉眼間蘊藏了更多的深流靜水般的莫測。

……眼底下被指甲劃傷的紅痕仍在。

這傷擺到菩薩面前，會笑他吧……

小心地挪到桌邊。

剛剛湊近看清紙面上雅正嚴的小楷，戚夢年突然抬筆停頓，真切笑了一下，才蘸墨繼續寫下一個字。

“……笑什麼？”嘀咕。

“嗯。”他半笑半嘆，瞥一眼，“貪吃。”

金嫻吃得痛快，辣得鮮紅不算，甚至頭發服里都染了嗆辣的香氣，一湊過來，就撲了他一，檀香味都被沖散了。

這熱鬧的煙火氣本該毫不香艷。

卻讓他生出貪心，想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