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有十子，因著先帝遲遲不立太子，皇子之間暗中奪嫡慘烈。

長子翊王，此前兵敗，已經命喪黃泉。

二子弱冠年歲，便意外亡；三子在皇家狩獵時，誤落補坑，死狀凄慘。

五子淮王正在奔赴京城的路上。

六子珋王陷囹圄，生死可料。

八子便是當今小皇帝，他險些輸給他的五王兄，命喪東宮那場大火。

當年二王兄三王兄都極負盛名，是最得百支持的兩個，于是他們便死得最早。他如今即便已經坐上皇位，可日后能不能坐穩，還是個問題。

他得想法子，先把覬覦皇位之人除之后快。

譬如淮王，他不信東宮那把火，這位五王兄會不知！

等陸靖悄然退下后，小皇帝看看案牘上堆山的奏折，角苦地了，拿起一本奏折繼續一字一句仔細看。

看了半晌，不知所云，他沉悶地看向曹順：“太師說他明日可上朝，他上有傷，你明日差人去武安侯府接。”

免得太師又尋什麼由頭不來上朝……

翌日，蕭峙連續兩晚和晚棠分房，即便有的助眠藥囊，依舊眼底略有青黑。

晚棠佯裝看不到，正要親手幫他盛藥膳，趙福神古怪地進來了：“陛下差人來接侯爺去上朝。”

“接侯爺上朝？”晚棠也驚住了。

活了兩世，都沒聽說過這樣的稀奇事。

一朝天子上趕著差人來接臣子上朝，說好聽了是重視這位臣子，可其他臣子總有妒忌生憤之人，還不知還如何詆毀蕭峙。

新帝是一點兒都不顧慮蕭峙的名聲啊！

晚棠想到這一層，不悅地沉下臉。

轉眸看到蕭峙氣定神閑地在吃藥膳，忍不住催道：“不好讓宮里的人等候太久，夫君如今被多雙眼睛盯著，更當謹慎。”

蕭峙抬眸，眼里泛起欣喜：“夫人肯喚我夫君了？”

晚棠看他心思歪在這上面，讓驚春拿來食盒，把早膳裝進去遞給趙福，這才扶住蕭峙的胳膊要送他出門：“夫君還是在馬車上吃吧。”

蕭峙皺了下眉頭：“倒也不必這般趕。”

晚棠沒搭理，讓驚春拎著食盒跟在后面，挽住他的胳膊往外面走：“夫君居高位，更當謹慎，許多禍患都是日積月累形的。”

昨日去幫徐行，特意不讓蕭峙喚上金吾衛，便是不想讓他招惹一點點“擅用職權”的腥臊。

蕭峙知道的顧慮，由著送自己出去，低聲寬。

倆人快出門時，看到老管家低著頭在一旁恭送，蕭峙便看一眼趙福，低聲道：“今晚回府，我會跟母親商議更換管家一事，夫人看看前院還有誰需要更換，為夫到時候一并提了。”

“夫君何時下朝？下了朝后直接回府還是要去衛所？”

蕭峙沉：“今日怕是不得空去衛所，陛下應當會留我在宮中多時。”

晚棠若有所思，把他送上宮里的馬車后，又讓丫鬟給宮里的侍塞了碎銀……

今日的朝堂無比熱鬧。

謝國公為首，依舊在彈劾趙太后殘殺眷一事，趙太后昨日還跟著垂簾聽政，今日已經不敢面。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依我大靖律法，殺害無辜眷，當以斬刑！陛下仁明，求陛下還吾妻公道！”

謝國公才過而立沒兩年，原本清朗矍鑠，如今兩鬢竟然出現斑白華發，滄桑之態，見之容。

“我與人青梅竹馬，恩多年，長子年方十四，小更未及笄，子每夜抹淚找娘。人為一品誥命夫人，常年寬和待人、行善積德，不想竟然落得這樣一個死不瞑目之下場！陛下，若不還公道，臣無面對府中子！百年之后亦無去見夫人！”

謝國公一帶頭，其他痛失家眷的都跟著彈劾哭訴。

尤其閆闖，鐵骨錚錚的漢子，跪在小皇帝跟前淚眼婆娑：“陛下英明，我妻子從不與人惡，最是溫順良善！可是懷六甲呀……”

這件事閆闖已經哭訴兩次，再次聽到這件事，百還是驚。

誰家沒有孩子，誰家妻子沒有懷過孕。

殘殺懷六甲的眷，放在別人上，便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偏偏這件事是趙太后所做。

謝國公雙膝跪地，取下頭上梁冠高高舉起，大有以爵位迫皇帝之意：“求陛下還國公府一個公道！廢黜太后！”

閆闖不聲地看了蕭峙一眼，跟其后：“求陛下還我閆家一個公道！廢黜太后！”

另兩位閣老和戶部尚書見狀，哪有不跟著討公道的道理，也紛紛下跪摘冠，請求廢黜太后。

趙家人見狀，小心翼翼地躬低頭，不敢半點兒霉頭。

趙太后當初為了拿朝臣，挑選的命婦都是重臣之妻、之母，當時確實春風得意，如今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趙太后的父親供職中書省，乃中書省閣老之一。

新帝登基后，遲遲沒有朝趙家下手，趙家人原本就惶恐不安。眼下看趙太后天怒人怨，趙閣老是半個字不敢說，一張老臉愧難當。

小皇帝坐在偌大的龍椅上，滿腦子都是朝臣討伐太后之音。

良久，他直勾勾地看向蕭峙：“太師有何高見？”

群臣相繼閉，全都看向蕭峙。

蕭峙早就料到這個場景，皇帝雖然不喜趙太后，卻還是礙于禮數尊為太后。

殘殺眷一事，雖然不知趙太后所為，但罪名落在上，天下百姓也只會以為此事乃趙太后所為。小皇帝明明可以遵從百之意，順勢廢黜太后，可他卻不愿自沾染一丁點兒不是，將難題丟給他。

蕭峙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這位學生，當真是條翳毒蛇。

他若提議廢黜太后，日后即便有人說皇帝不遵從孝道、不遵守禮法，對嫡母不敬，皇帝也可把罪責都推到他這位臣子上。到時百彈劾他越俎代庖、哄新帝，他怎麼辯解？

他若推辭，新帝也會不喜，那些個憤怒的朝臣眼下都盯著他，也會他表態。

蕭峙在侯府也不是白白修養的，早就想好了對策。

他斂起淡漠之，低下桀驁的頭顱：“太后乃陛下嫡母，大靖自古尊崇孝道，爾等迫陛下廢黜太后，豈不是著陛下落下不孝之名？”

謝國公為首的朝臣，憤怒地瞪過去。

小皇帝也皺起眉頭，眼底掠過一抹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