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撐得太久了！”

“該有人陪你，把這些重量卸下一點點！”

安然看著他，眼睛紅了。

忽然低頭，眼淚就掉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的。

沒有放聲大哭，也沒有泣。

只是眼淚一直往下掉。

捂著，子微微著，像是終于放開了積在心口的那個結。

Mark沒有說話，只是讓靠著自己，靜靜流淚。

這不是弱。

這是清洗。

這一刻的，不再是那個永遠強、永遠冷靜、永遠自己扛的安然。

是個人，是個母親，是一個曾經被世界狠狠傷過，卻依舊在努力活著的人。

哭了很久，等終于不再的時候，他輕輕拍了拍的背。

“哭過了！”

“就是新的一天！”

“你今天，可以不用那麼堅強！”

“我替你扛！”

啞著嗓子：“你會不會有一天也覺得我太麻煩？”

“我這麼緒化，這麼脆弱，負擔還大！”

“你會不會有一天，覺得我不值得？”

Mark搖頭。

“我覺得你是全世界最值得被好好的人！”

“你不是負擔，你是！”

“你只是太累了！”

“只要你愿意，我不離開！”

“你一直在扛一座山，而我只是想幫你撐傘！”

安然抬眼看著他，眸子里有水，還有一點，久違的依賴。

“我不答應你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報！”

“但今天，我真的很謝你！”

Mark勾了勾角，聲音輕輕的：“你活著，就是最好的回報！”

“你不用答應我什麼！”

“你能好好睡一覺，就是我最想看到的！”

安然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你會一直這樣嗎？”

“哪怕我一直都在猶豫，不肯給你答案？”

“我會！”Mark點頭。

“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就不走！”

“我愿意做那個你轉能看見的人！”

“哪怕你一直都沒轉！”

……

夜深，孩子在嬰兒床里咕噥了一聲，翻了個繼續睡。

安然起去看了他一眼，又回到沙發邊，拿起那條項鏈戴在脖子上。

銀墜在皮上，帶著一點冰涼，卻意外的安心。

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好像真的活得太用力了。

拼命守住尊嚴，拼命下，拼命地不讓自己出哪怕一脆弱。

可終究也是個凡人。

不是神，不是機，不是那個永遠不會倒的人。

能撐到今天，是因為邊還在有。

不是照亮的。

是愿意在最黑的時候，站在后不離開的人。

低頭親了親那枚墜子，輕聲說：

“我試著相信你！”

“但你也別騙我！”

“因為我真的……已經沒有力氣再重來一次！”

Mark輕輕握住的手：“我不會！”

“你等著看！”

“我會一輩子，陪著你！”

“你不妨試試！”

這不是誓言。

是承諾。

是一個男人在世界之外默默等了太久，終于等到肯拉開一條隙，于是用盡全力捧著那點微不讓它熄滅的那種堅定。

天剛蒙蒙亮，安然睜開眼，床邊的窗簾被風輕輕吹起，一道晨斜斜地灑進來。

邊沒人。

孩子還在睡，一團，安靜得像一團小云。

起，披上外套走進客廳。

桌上多了一張紙條。

【我一早飛去談合作，下午回來，別擔心。

冰箱里有牛和煎蛋，記得吃！】

落款是Mark的名字，字一如既往干凈利落。

看著那紙條，角抿出一點笑。

以前的，醒來第一件事是理郵件、看報表、復查設計圖、清理團隊匯報。

現在會先看看有沒有被人記得。

哪怕只是一句“記得吃飯”。

放下紙條，轉去廚房，冰箱里果然有準備好的早餐，連熱水壺都裝滿了，桌邊椅子上還搭著一件備用風。

他沒說什麼，但每一個細節都在告訴—他記得每一個習慣，連冷不冷都替想到了。

坐下，慢慢吃了早餐。

這頓飯吃得格外認真。

不是味道好，而是很久沒有這麼安靜地，好好地吃一頓飯了。

沒有郵件叮咚聲，沒有手機震，沒有誰在等回個“好的”。

這一刻意識到：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以前的，總覺得“被照顧”是一種負擔，是會帶來代價的東西。

但現在，終于開始懂得，那種從容和安寧，不是別人的施舍，是一種……對等的溫。

吃過飯，把孩子抱出來曬太。

院子不大，但夠明亮，春天的不刺眼，曬在上溫暖得剛剛好。

孩子坐在懷里，抓著的手指一陣咬，里還發出咿咿呀呀的音節。

安然低頭親了親他的小腦袋，輕聲笑了：“你怎麼就長這麼快！”

“前幾天還不會翻，現在都能扶著欄桿站了！”

“你是不是也想快點長大，然后保護媽媽？”

孩子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角突然咧開，笑得天真燦爛。

心頭一熱。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真正值得舍命守護的，那就是眼前這個孩子。

曾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枯萎了，可他來了之后，重新生出了。

而現在，他不再是的肋。

他是的力量。

回到工作室時，帶著孩子，像平常一樣進電梯、刷卡、走進辦公室，所有人都沒覺得意外。

從來沒把自己“是母親”這件事當遮掩。

從不覺得這是“累贅”。

在開會、對賬、審核設計稿時，孩子就在辦公室的小床上安安靜靜玩耍。

有時候累了就睡，醒了就停下工作哄哄他，然后繼續。

知道旁人可能覺得不可思議，覺得怎麼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能扛，可只有知道，這并不是“強”。

這是生存。

不這麼做，什麼都沒有。

曾一無所有過。

所以知道，不能再有一次了。

這天，正在修改樣品圖紙時，助理敲門進來：“安總，有人找您！”

“說是您大學時的老同學！”

安然皺眉：“什麼名字？”

“說是……何靜！”

手指一頓。

那是曾經最好的朋友之一，在最狼狽最灰暗的時候，以為那個人會站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