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點頭:“這段時間不是沒累到極限,只是咬著牙不肯倒。”
“怕一倒下,孩子沒喝,工作室沒錢運轉,外頭那群等著出丑的人就會沖上來把撕碎。”
Mark沒說話,只是把手里的煙摁滅,聲音很低:“現在不信任何人。”
“包括我。”
“包括自己。”
曼曼看著他,遲疑了一下:“你還準備繼續等下去?”
Mark輕輕一笑,苦得幾乎聽不出緒:“我等著有一天不是想我。”
“而是敢。”
“現在不是不想,是不敢。”
……
與此同時,安然坐在電腦前,一頁頁翻著自己的財務報表。
上個月的現金流已經出現斷點,連夜寫了三份備用融資方案,卻一份都沒發出去。
不愿低頭。
也不想欠人。
尤其不想再跟傅衍慈有任何集。
可知道,快撐不住了。
這些天幾乎沒合眼,孩子冒,整宿守著,每三個小時量一次溫,里喃喃地念著“別燒起來、千萬別燒起來”,像是在和命運做易。
坐在辦公桌前,肩膀幾乎要塌下來,眼神卻還在電腦屏幕上死死盯著最后那一行數字。
—預算赤字:—27.6萬元。
這是從創辦工作室以來,第一次出現負數。
沒有哭。
只是關了電腦,抱起嬰兒床里剛醒的孩子,輕聲哄著:“媽媽沒本事。”
“你別學媽媽。”
“你以后可以不用這麼撐。”
孩子咿咿呀呀地笑了,抬手了下眼角,像是,又像是忍痛。
“媽媽會想辦法。”
“再撐一撐,就好了。”
“真的,就快過去了。”
……
C市,傅衍慈的私人辦公室。
他手里握著M國最新傳來的報報告,是安然的財務狀況分析。
他看著那組負數,眼神死死盯著那行紅字,許久沒有。
“不求援。”
助理點頭:“寧愿斷供應,也不愿接外部資本。”
“上次我們匿名轉賬被退回來了,附言只寫了一句話:‘我不欠誰的。
’”
傅衍慈著那張紙,嚨發。
“還是不愿意讓我靠近。”
“已經走得太遠了。”
“哪怕窮得只剩一口氣,也不會開口要我幫。”
他閉了閉眼,像是在著心頭翻滾的什麼東西。
“我們繼續接盤斷掉的那兩家供應商。”
“價格抬高也無所謂。”
“以私人品牌的名義。”
“我不要知道我在后頭。”
“只要能繼續走,我就一直在后面跟著。”
助理遲疑了一下:“那您自己……要不要給寫信?哪怕只是說明白,不是手,是保護。”
“怕你。”
傅衍慈低聲道:“不是怕我。”
“是怕自己。”
“怕哪天一下來,會又一次把自己出去。”
“我不能再讓傷了。”
“我寧愿把我恨到死。”
“也不能再讓倒在我面前。”
……
這一夜,M國雨還沒停。
安然站在臺,孩子終于睡著了,抱著他站了好久,雨打在玻璃上,一滴滴地像敲在心口上。
忽然想起好幾年前的一個雨夜。
那時剛開始追傅衍慈,送飯送到他樓下,被冷著臉趕走。
站在雨里,抱著飯盒傻傻地等了一個小時,鞋了,頭發黏在臉上,狼狽得一塌糊涂。
那時候還覺得,只要堅持,他總有一天會看見的好。
可后來才明白,他不是沒看見。
是他本不在意。
低頭親了親懷里的孩子:“你別學媽媽。”
“你別把所有的溫都給一個看不見你的人。”
“你要活得比我聰明。”
“比我勇敢。”
“也比我幸福。”
……
幾天后,工作室意外收到一筆投資款。
金額不大,但足以支撐渡過這次危機,賬面走得干凈,轉賬人是一家獨立基金,董事不明。
沒有追查。
大概知道是誰。
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然后繼續簽下一份新合同,把新的供應鏈接上。
知道風還沒停。
知道仗還在打。
所以必須贏。
哪怕只有一個人。
新一的發布會正在籌備,安然的工作節奏被排得不風。
沒有像以往那樣提前半個月就定好流程,而是幾乎臨時才做出方案,連設計稿也是前一周才完的。
沒人看出已經心俱疲,工作室運轉依舊高效,數據漂亮,各項項目節奏湊,團隊像是機一樣準執行。
但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
這兩天孩子一直發低燒,白天工作室各種雜事堆滿,晚上回到家還要守著孩子打退燒針,幾乎一夜都沒睡過四個小時。
可沒有喊過一聲累。
的手還在一張張批注新合同,的嗓子已經沙啞,卻還在跟團隊講解新季度的品牌調整方向。
“我們不是打緒牌。”
站在白板前,一只手拿著記號筆,聲音雖然低啞卻堅定:“我們要做的,是真正用設計說話。”
“只要作品夠,沒人能踩得住我們。”
“但我們也不能讓別人的手段,為我們不長的借口。”
“設計不是講故事,是要拿出來被人佩戴、使用、欣賞的實。”
“你們每一筆畫出去,都要知道它最后要掛在誰的上。”
底下設計組幾個年輕人默默點頭,沒有人話,連曼曼都沒打斷。
安然講完轉走出會議室,一腳剛邁出門,就扶著墻緩了一下。
胃疼。
疼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胃壁上生生割開了一道口子。
“你又沒吃早飯?”
曼曼追上來,看臉蒼白得嚇人,語氣立刻嚴厲:“你是不是瘋了?”
安然沒說話,只擺擺手,示意別說話。
不想被人看到這一面。
尤其是邊的人—的團隊,的孩子,的任何一個信任的人—不能怯。
“我去給你拿藥。”
曼曼低聲說:“你坐著別。”
“求你……別告訴別人。”
安然終于開口,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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