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欣然多慮了。

我沒有生氣，更不是因為說錯了某句話生氣。

我只是太悶了，口的疼痛如同一張大網，把我整個心臟都裹挾其中，卻又圍堵到讓我不過氣。

不怪鄭欣然。

甚至不怪紀云州。

只怪我自己，八年時間，怎麼眼里心里就只裝了一個紀云州，也怪我自己沒本事，三年夫妻，我努力了那麼多，竟也沒有暖熱他的心，反而因為他，也給了他傷害我的權利，讓他今晚在他的掌心寵面前堂而皇之地奚落我，刺痛我。

“沈醫生，你怎麼樣？”梁浩渺追上我，穩穩托著我的手臂引我去洗手間，一邊皺著眉頭憤然不平，“我就知道，今晚鄭欣然這頓所謂的道歉飯不會安生了，所以我特意跟過來了，結果果然是這樣，阿州這個人簡直沒有心！”

他果然是故意跟著我們一起過來的，本就不是什麼巧合的偶遇。

我對他的激更多了，不愧是跟我過命的，梁浩渺是生怕我吃虧委屈。

可按照紀云州的脾，以及他對鄭欣然的在意，怎麼可能會因為梁浩渺的出現就放棄對我的貶低和攻擊？

“鄭欣然也是子放屁多此一舉，明明都知道兩個科室要團建了，還非要特意請你吃什麼道歉飯，吃飯就吃飯還要拉上阿州，生怕不夠膈應你的！”梁浩渺越說越生氣，最后緒上了頭，“要我說，這頓飯不吃也罷，咱們干脆走人，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我未置可否，只是看著他憤然的臉，突然覺得他很可。

溫和憨厚的梁浩渺，好像總會因為我的事沖，也會為了我，與紀云州針鋒相對，真是奇特的反差。

進了洗手間，我用涼水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里沾滿水珠的自己，我扯起角，卻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難看嗎？

真的很難看。

在半天之前，在劉士苦口婆心的相勸之前，我的心里還生出了一猶疑，我在想，我和紀云州之間會不會是有誤會，會不會是惡循環才導致我們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我甚至在劉士的勸告下，冒出一個念頭，想著要不要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們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一個機會。

可這機會甚至都沒來得及給出去，我就又遭了這樣的重擊。

不必給了，也不必妄想了，事實這樣慘烈，直接掐斷了那剛出了一點苗頭的希。

沈弦月，你今晚的樣子，有點像小丑。

但還好你沒讓自己徹底為小丑。

我開始考慮梁浩渺剛才的那個提議，今晚這頓飯屬實沒必要吃了，與其坐在這里被膈應，不如跟梁浩渺一起去酣暢淋漓喝一場，不醉不歸。

我出旁邊放置的洗臉巾，拭完臉上的水珠，又低頭整理服，只覺得外面有人走進來。

我用余掃了一眼，繼續低頭整理袖子，一個高大的影走到我后。

應該是梁浩渺。

我輕聲開口：“待會兒我給鄭欣然發個消息就說我們臨時有事先走了，不過待會兒你要帶我去吃什麼好吃的？要不要喝點？”

“你們？”這聲音里是悉的清冷和譏諷，從我后傳來。

卻不是梁浩渺的聲音。

我心中咯噔一聲，立刻轉，卻只覺得那道高大的影驟然近。

紀云州的氣場一向強大，此刻驟然近，氣勢更是洶洶，我下意識地回避，迅速向后退了半步，后背卻抵在洗手臺邊緣。

面前，是俊臉冰冷，居高臨下盯著我的紀云州。

洗手間冷白的燈從他斜后方映照下來，映出他棱角分明卻又冷森然的臉，又映下一團高大的影，將我整個包裹。

我就像是被在這一片影山下，暗又抑。

得我心頭發，舌發，好一會兒才抖著問了一句：“紀醫生這是做什麼？”

“當然是來捉，看看我的妻子跟別的男人要去什麼地方私會鬼混。”紀云州的聲音也是森然的。

他似乎在抑著緒，可這句話出口時，那些緒就噴涌而出，如同灼燙的巖漿，得我又想躲。

可我無可躲，只能努力支撐自己與他對峙：“妻子？紀醫生記有點差，是不是忘了我們馬上要離婚了，前天晚上我已經簽字了。”

他是不是忘了，他前天晚上也已經答應婆婆讓王律師給我們出離婚協議，他還答應了也會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馬上就要離婚的夫妻，還夫妻嗎？

他紀云州，還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沈醫生也知道只是馬上，而不是已經離婚，別說我還沒簽字，即便我簽了字，離婚手續沒辦到最后一步，你都依然是紀太太！”紀云州突然又近一步，他修長的手臂穿過我耳邊，手掌按在鏡面時，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與此同時，他的面容突然迫近，近到我的鼻尖與他間距只有幾毫米，近到我可以到他急促的呼吸，看清楚他眼底的所有緒。

冷白下，銀眼睛鏡片下，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風浪翻涌，波濤洶涌中似有風聲呼嘯，可以把映在他眼底的我，席卷摔裂。

我抵抗不住他迫人的氣勢，卻已避無可避，兩只手掌撐在洗手臺上，我努力拉開我們的間距，卻又聽到了他咬牙的低喝：“紀太太，別忘了你的本分！”

紀云州這是失控了。

原來他在意我和梁浩渺的關系。

可是，真好笑。

他帶著小人招搖過市，當著我的面甜恩毫不避諱親舉，這會兒倒追我到洗手間捉，憤然質問我要跟梁浩渺到什麼地方私會鬼混，還來質問我忘了做太太的本分。

“什麼本分？”在這極端制和張時刻，我卻神奇地冷靜下來，心底有什麼東西在涌，我直視紀云州那雙洶涌的憤怒的眸，冷嗤出聲，“紀先生還記得我是你的妻子？那怎麼還放著我這個妻子的面與小人接吻調？”

“既然紀先生如此放不羈，沒有做丈夫的本分，那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失了做紀太太的本分？”

“我們難道不是，彼此彼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