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紀云州會同意邀請。

還是在鄭欣然提出過二人世界的時刻。

腦海里浮現臨走前看到的小姑娘咬著失落落的模樣，我心里也覺得怪怪的。

想到又要跟名義上的丈夫以及他的心尖寵坐在一張桌上吃飯，我就一個頭兩個大。

六點半，我們一行人聚在一家融合菜館的大包廂里，除了我們科室的幾位之外，還有紀云州和鄭欣然。

廖黑臉把兩人安排在主座。

眼看著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梁皓渺卻破天荒的遲到了。

且遲到了一刻鐘。

護士長跟我遞了個眼神，安排幾個領導點菜，我則出包廂給梁皓渺打電話。

“到樓下了，”溫潤的嗓音里夾雜著一歉意，“臨時出了點事耽誤了，抱歉的沈醫生。”

我這才舒了口氣。

五分鐘后，我跟梁皓渺一同進了包廂。

他先跟在場的所有人賠罪：“抱歉了讓各位領導久等了，等會我自罰三杯，以示誠意。”

護士長馬上翻白眼：“得了吧，一會還上晚班呢，這院里怪罪下來，還不得算我們小沈頭上？”

梁皓渺撓撓頭：“那可使不得。”

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廖黑臉左側。

而挨著他的位置還是空的。

護士長說是留給我的。

于是，我和梁皓渺與紀云州和鄭欣然則以廖黑臉為中心左右而坐。

菜單被護士長遞到了梁皓渺手里：“幾位領導都點的差不多了，小梁你看看有沒什麼忌口的？”

梁皓渺耐心的接過，掃了一眼菜單之后，指著頁面道：“別的都好，就是這個甜點我建議換一道。”

此言一出，大伙兒的目都集中在梁皓渺臉上，他瞄了我一眼，帶著歉意道：“沈醫生聞不了榴蓮味，所以這榴蓮……”

我握著杯子的手一滯，視線落在梁皓渺的臉上，頓時吃驚不已。

我沒跟他提過聞不了榴蓮味的這個事兒。

他是怎麼知道的？

“啊？沈醫生聞不了榴蓮味啊？”莊薔極特的大嗓門在這個時候了進來，帶著一歉意道，“抱歉啊沈醫生，我平時就好這口，那就換一道。”

我剛準備應聲，耳旁便響起了鄭欣然滴滴的聲音：“梁醫生可真細心啊，你不提，我都忘了師姐聞不了榴蓮味這一茬了，還得是你。”

語調很，說這話的時候角還掛著笑，炸一聽上去，像是在夸梁皓渺。

莊薔也馬上接話道：“梁醫生記得沈醫生的喜好，沈醫生為了不讓梁醫生今天晚班遲到，提前了聚餐的時間，連聚餐地點也遷就著梁醫生，這分，實實在是讓人羨慕了呢。”

這話說的讓我跟梁皓渺皆是一愣，接不住了。

聚會時間其實不存在提前一說，只是考慮到有些同事晚上可能還有其他安排，地點嘛確實離京協不遠，但并不是全為了遷就梁皓渺。

只是從莊薔里一出來，一切都好像變了味。

這時不得把我跟梁皓渺朝緋聞上扯啊。

還是當著這麼多領導的面。

還有紀云州這個名義上的丈夫的面。

好在護士長機靈：“別怪我們小沈偏心啊，畢竟跟小梁那是生死堆里逃出來的，患難與共，多給幾分面子大伙兒沒意見吧？”

護士長是調節氣氛的高手，說這一席話時角掛著笑，又用的調侃的語氣，再加上在京協工作十余年，地位和威信放在那，言語間既有威又有調，恩威并施的，把氣氛拿的剛剛好。

避免了尷尬中的我跟梁皓渺。

就在我以為點餐環節完時，一直一言不發的紀云州忽然開了口：“那道拌蘆筍都用哪些調料？”

他一開口，大伙兒紛紛陷安靜模式，只見服務生一五一十的回應紀云州，直到提到花生醬時，男人擺了擺手，制止道：“然然花生醬過敏，換一道。”

一句“然然”，聽得我目瞪口呆。

其他同事也是驚訝不已。

雖說是同事們線下聚會吧，但到底還是同事，更何況紀云州還是那種不茍言笑公私分明之人，現在居然當著大伙兒的面喊鄭欣然的小名。

而且喊的時候還勾著角看著鄭欣然，語氣寵溺。

用當面秀恩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當著我這位名義上的紀太太的面。

這是一點也不藏著掖著了。

小姑娘似乎也沒想到紀云州會這麼稱呼，微微一愣后，小臉兒馬上染上了一層紅暈，滴滴道：“謝謝云州師兄，你不提，我都沒注意，這要是吃了花生醬，只怕今晚就得進醫院了。”

“工作中倒是細心，”紀云州角勾起，調侃道，“到了生活上，倒了小心了。”

他聲線低沉，語調也不高，但因為份地位放在那，開口時其他人都是安靜狀態，以至于這一句玩笑話，穩穩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是會看玩笑的紀云州。

和我們印象中不同的紀云州。

以前的聚餐他還講究些分寸，而今天，是當眾，肆無忌憚的，寵鄭欣然的紀云州。

掌心傳來刺痛，我緩緩地松開十指，瞄了一眼深深地指甲印，心口一陣痛。

他跟認識不足幾個月，卻清清楚楚的記得吃不了花生醬，而我們同床共枕了三年，他連我聞不了榴蓮味都不清楚，還在我的慶功宴上當眾秀恩，這不就等于直接打我的臉？

而昨天晚上，他還若無其事的躺在我旁。

難過我似乎已經難過不起來了，有的也只是憤，和些許不平。

我有點兒坐不住了。

正當我準備找個托詞起時，旁的梁皓渺卻突兀的開了口：“對了服務生，咱們這有沒有熱牛，或者甜飲？”

服務生的注意力落在了梁皓渺臉上，回應道：“我們這里有銀耳雪梨，山藥紅豆沙，南瓜酒釀小丸子，您需要哪一種？”

梁皓渺驀地看向我，問：“沈醫生喜歡哪一種？”

我沒想到梁皓渺會當眾問我這個問題，而且只問了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的看著他。

“不是梁醫生，這麼多在場呢，”莊薔的大嗓門在這種時候了進來，“你就只問沈醫生一位啊？”

“沈醫生今天不適，”梁皓渺瞥了一眼莊薔，淡淡道：“喝不了酒也喝不了茶。”

他語調很輕，帶著一種莫名的疏離。

和攻擊。

導致剛才還在侃侃而談的莊薔臉上的笑僵在了角，隔了好幾秒后才勉強回應道：“梁醫生對沈醫生，還真是細心啊。”

梁皓渺挑了挑眉，點頭道：“對啊，沈醫生跟我，畢竟是患難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