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在桌邊躬道，“夫人說，主廚是南方人，會做的面食不多，這幾日會去學些北派做法，還請公主擔待。”

字字句句只說公主，卻不說殷緒。

嘉略一沉，道，“我嫁將軍府，尊夫人為婆母，本是晚輩不該多說，但既然夫人仍尊我一聲公主，我便逾越說兩句。夫人為將軍府主母，理當照應好府中諸位公子。面條是駙馬吃的，廚子該做哪種，請問過駙馬。”

吳嬤嬤背后冷汗涔涔，只覺得這番話雖聽著禮貌有加，實際連敲帶打，幾乎譴責到了夫人頭上，暗示對二公子屈待。

吳嬤嬤不敢說什麼，恭聲道，“是，老奴這就去答話。”

吳嬤嬤轉離去，殷緒側頭看了嘉一眼，抬手拿筷。那筷也是雕金鑲玉，殷緒拿在手里，頗為不慣。

知夏上前，拿起一邊長箸，恭順道，“駙馬爺想吃什麼？奴婢給您夾。”

殷緒幽深的視線，掠過知夏出的手臂，落到嘉臉上。他想起說的那句“不可怠慢駙馬”。

嘉見他看過來，彎一笑，“你只當們是自己人便好，不必客氣。”

“我自己來。”殷緒漠然拿過知夏手中長箸，很快給自己夾了幾樣，將長箸放到一邊，低頭悶吃起來。

他吃得快，作利落，卻并不魯，又穿了一清貴的青深，脊背直、眉目靜默的模樣，十分俊朗。

嘉見他只夾近在眼前的幾樣，吃到喜歡的食臉上也殊無喜，只怕他所說面條只是托詞，便又拿過他放下的長箸，躊躇間給他青花瓷碗中夾了一塊春白雪糕，小心道，“這個味道十分清甜，你試試。”

作者有話說：

嘉：喜歡這條腰帶嗎？

現在的殷緒：（假）喜歡。

以后的殷緒：我媳婦兒給我繡的腰帶呢，我要天天用！

第17章 第 17 章

◎一直盯著看◎

嘉給殷緒夾了一塊春白雪糕。自己喜甜，吃到甜食心中歡喜，便希殷緒也可如此。

殷緒看著碗中糕點。那糕點淺淡調，當是加了糯米和白糖，看著糯聞著香甜，又被廚子細心雕刻出了花紋，十分巧。

聽著耳邊聲語，殷緒略一沉默，將糕點夾起放到邊，輕咬一口。

確實松清甜，齒生香。但他只吃了一口便放下，冷漠道，“我不吃甜。”

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他一個人慣了，并不期那些莫名其妙的示好。

明白殷旭的暗示，嘉低頭，抿了抿，片刻后仍是淺淺一笑，“好。”

不再給殷緒布菜，嘉自己由見春服侍著吃了起來。

殷緒低頭快速吃著，眼角看到嘉慢條斯理，一張櫻桃小口細嚼慢咽，怎麼也吃不快。他放慢了速度——左右一會兒還要陪去敬茶，吃得再快他也不得自由。

也許，這輩子他都要被困在“駙馬都尉”四個字中。殷緒心中一片冷然。

用完早膳后凈了手，又漱了口，再整理一番儀容，新婚夫婦終于去往前院。

昨日嘉蒙著蓋頭進來，今日倒是可以好好悉一番將軍府的布局。

吳嬤嬤躬在一邊，殷殷給嘉解說著。

“那邊是周姨娘與三爺的北芳閣……”因為是得讓出南華院，周氏母子才搬去北芳閣。吳嬤嬤想著這一層因果，有些尷尬，不多說。

嘉轉頭看去，只覺得北芳閣位置頗為偏僻，那院墻也仄，院的正門雖翻新過，但看著仍有些寒磣。

嘉想著殷三公子對殷緒的欺弄，只覺得他合該住這里，又聽吳嬤嬤道，“這是夫人一房的東英院，這邊是正門，那邊小門就在南華院旁。”

嘉再行去看。東英院在更靠前院的地方，看院墻走勢，可知庭院并不比南華院寬廣，院高聳的屋瓦也不似南華院奢華亮堂。正門雖典雅氣派，倒是有些顯舊了。

到底正室嫡子為尊，所以周氏殷弘住了最尊貴的院子，但論華貴寬闊，還是南華院。殷府對殷緒，算是用了一點心的。

嘉心里有了一點判斷，輕聲問，“可有西院麼？”

吳嬤嬤臉上頓時掠過心虛。西芬院，可不就是從前駙馬住的破院子麼？不敢多說，只道，“老爺唯恐公主住得不適，將從前的西院與南院打通翻新，了如今的南華院。”

嘉點頭。左右殷緒如今已住了最好的院子，沒有多說。那邊殷緒也是低頭沉默，一言不發。二人被仆從簇擁著，很快來到了前院正廳。

殷府的主子們早早來到了前院正廳，各自或坐或站，都是心事重重。

昨夜殷緒酒喝到一半，殷烈唯恐他喝醉，在公主面前失了禮，便遣他回房。不料后來下人來報，二公子還是喝了個爛醉如泥。殷烈氣得當場碎了酒杯。

奈何殷緒已了婚房，他無論如何是不能追去教訓的，只惱怒擔憂了一夜。如今他坐在雕刻威武虎獅紋的大圈椅上，唯恐嘉見面問罪。

殷府歷代家主皆是忠君護國，怎麼到他頭上，就養出殷緒這麼個罔上的東西！

秦氏坐在殷烈右側，亦穿了一莊重的寶藍袍。同殷烈的一臉怒容相比，卻是雙手矜持地籠在袖中，低垂著眼沉默不語，腦中想的是吳嬤嬤傳達的那句，“夫人為將軍府主母，理當照應好府中諸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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