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好像更黑了，不過，終究還是有不知哪里照來的，晃，卻微亮。

晏家的房子像一座沉寂的堡壘，黑暗中有著巨大的影像，一步步小心地上樓，進門，再回到房間。

有小東西陪伴，所以不寂寞，一路，都在跟小東西說話呢：小東西，我們到家了。

小東西，冷不冷？

小東西，陪媽媽繼續睡覺好嗎？

小東西，也許以后只有你和媽媽咯，可是別怕，媽媽永遠也不會放棄你的。

好了，小東西，該睡了。

躺回了床上，再度眠。

很奇怪的，竟然睡得很好，再沒有做夢，一覺就睡到天亮了。

醒來的時候，晏暮青是在邊的，而且抱著，他的懷抱，依然溫暖。

稍稍一，他就醒了，帶著初醒的迷蒙，吻的額頭，噶的一聲，“早，昨晚睡得還好嗎？”

“嗯。”輕聲道。

還有一些不太適應這樣的面對面，覺得，一定是肚子里的小東西在給力量，竟然沒有怒火，也沒有聲嘶力竭地質問他，一切，都那麼平靜，平靜得不像自己了，好像一直都做好了準備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也一直知道，這一天一定會來。

所以，它終于來了，只不過，從沒想過，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的小寶貝，這算不算上天給的恩賜和眷顧呢？

“晏暮青。”在這樣一個原本該痛得撕心裂肺的清晨，面容恬淡，輕盈起，“這個孩子，我想給取名字恩恩好不好？”

小東西是生命里的驚喜，真的恩它的到來，讓懂得了克制。

晏暮青近來愈加顯得慵懶，都坐起來了，他還靠在床頭，看著仍然纖弱的背，瞇著眼睛思考，“晏恩恩？會不會太簡單了？我最近正在想名字呢。還是慎重一些好。”

“隨便你，那就小名這個吧。”在這之前，都還沒想過小東西到底姓什麼，這一刻卻是決定了，姓晏，是小東西的權力，為什麼不姓？

準備下床。

晏暮青這才張地跟著下來了，扶住，“這麼早起來？”

“恩恩了。”簡單地說，手輕按住肚子，與其說是在安小東西，還不如說是在安自己……親的許自南，你一定能做一個好媽媽，加油。

他聽后卻是笑了，“是還是你？小東西。”

他還在小東西……

呵呵一笑，“小東西是它。”

他卻將擁住，“你也是，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小東西，兩個一起抱。”

聽著，有什麼東西酸酸的，在心倒流。

“來，我來聽聽，是不是真的了。”晏暮青蹲下來，耳朵在肚子上。

還沒有胎，什麼也聽不出來，可是，他卻煞有介事，夸張得不行，“喲，真的了！在我呢，爸爸，爸爸，快給我拿牛來！你等著，我給兒拿吃的去！”

他迅速地下樓了。

腹部還有他過后的余溫，看著他出去的方向，腔里有什麼東西碎了一片一片。

問：許自南，痛嗎？

痛。

就像手心里握住一針一樣，針尖劃破皮，正拼了命往皮里管里鉆，可是，正因為很痛很痛，才要把針給扔了，不是嗎？否則，越握得，扎得越痛啊……

慢慢地走進浴室，準備梳洗。

吐吧，吐得干干凈凈，淋漓盡致……

“怎麼吐這樣了？”晏暮青的聲音在后響起。

而后，被他從后托住了雙腋。

還在吐，一大清早的，胃里本沒有東西可以吐，吐出來的全是黃黃的水，里苦苦的，馬桶里一灘，也全是黃水，很清澈，而，卻仍然在作嘔，嘔聲尤其大。

當他一靠近，聞著他的氣息，這惡心越來越強烈，不了地推著他，“你走開……遠一點，我聞到你的味道就想吐……”

這是真話，他的靠近，會加重那腥味在味覺記憶里的強度，讓止不住地想狂吐。

他有些無措，張吐得天翻地覆，可是，又不敢再接近，對于的反應更是到莫名，從前暈他的味道，喜歡他的味道，現在開始惡心他的味道了？

當終于不吐了，他才發現掉落在地上的服和子，他上前拾起，又急忙退回來，溫地問，“你在干什麼？突然吐得這麼厲害。”

已經吐得全無力，坐在地板上，還抱著馬桶，搖搖頭，“沒什麼，我本想幫你洗服來著。”

“你這樣還洗什麼服啊！”他聲音大了起來，帶著斥責，“不行，不能讓你再坐在地板上，我抱你起來，你忍忍別吐。”

說完，他邁步進來，將從地上抱起。

果然，靠近后他上的氣息又激起了那腥味的回憶，再次想吐，可卻只是干嘔，連黃水都吐不出了……

他作很快，三兩步把抱回床上，又給打來熱水，給洗。

擺擺手，接過巾，自己洗，現在覺得，他滿都是腥味了，這大概是男人最本質的氣味……

著服的纖維，眼前他抱著選服的畫面和昨晚那一幕重疊錯，一時有些恍惚。

“趕穿上，別著涼了。”他提醒。

“要不要喝杯牛？”他遠遠地站著，牛已經放在了床頭柜上。

一個字，又讓想到某種白白的東西，皺眉，忍著惡心搖頭。

“那吃什麼？”他站在一邊很耐心地問。

吃什麼還真不知道，完全沒有胃口。

“你先想想，我馮嬸給你煮點止嘔的。”他想過來，卻又遲疑，然后苦笑，“怎麼辦？我可以過來嗎？想抱一下你。”

“別！別過來！”條件反似的往一邊移。

晏暮青只好駐足，站了一會兒，無奈地道，“我還是下去吧。”

“我想吃炸和漢堡。”忽然說。

晏暮青剛邁出去的步伐停住，幾分嚴肅，又幾分疼惜，“不行，這個堅決不行。”

“我想吃。”執拗地強調。

他猶豫了一下，“稍等一下可以嗎？先吃早餐？”

想，大概他出去買也是要時間的，便沒再說什麼。

真有那麼想吃嗎？其實并沒有，很有可能他買了來一口也不會吃……

晏暮青出去了，而且沒有再上來，早餐是馮嬸給送來的，每天的營養早餐。

看著自己的手臂，就這麼每天補著，有用嗎？再這樣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枯瘦如柴，只是苦了肚子里的小東西。

沒有胃口的，每天都是為了它而著自己吃，今天也不例外，只不過今天格外難得下咽一些，可還是吃完了，但那一杯牛，真是無法說服自己喝下去，請馮嬸給拿走了。

晏暮青消失后，便一個上午沒有再出現，像平常一樣自己做著胎教，看看書。沒有刻意去想某些事，雖然自始至終心口都繃得的，但是，只要一覺得自己承不住了，就和肚子里的小東西說話，這個方法百試百靈，每次說完話后，就能恢復平靜。

所以，堅信自己沒有做不到的事，也堅信這世上沒有不可緩釋的痛，一切，都在于時間的長短而已。

中午還沒到，聞到了炸的香味，晏暮青真的給買了來？

念頭剛起，門口果然出現他的影，手里托著一只餐盤。

“來，吃東西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他走近，把托盤放在了床頭柜上，而后遠遠地退開，坐下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