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那只戒指……

生來不喜歡欠人東西，生來不是一個不敢承擔責任的人，生來，還是一個倔強的人。

所以，欠人的東西一定要還，該承擔的責任一定要承擔！

想起ICU里的媽媽，想起媽媽曾說的那些話：南兒，嫁了人，今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不管是怎樣的家庭，生活里總是有困難險阻的，別流淚，很多事咬咬牙就過去了。

是的，咬咬牙！狠狠地咬咬牙！

然后，提著包走出房間，步履輕飄飄的，如一縷幽魂。

徐姨端著一碗熱湯來了，只有一碗，必然，那不是給的，好在也沒奢，很多事，不抱希就不會太失。

徐姨在面前站定，輕蔑而挑釁的眼神。

原本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必然會糾其在晏暮青面前奉違的行為，可是，仍是沒有，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憤怒或者喜悅，都不過是因為太過在乎所致，當你不那麼在乎一個人的時候，你都不會因為跟他相關的一切而有緒波。

所以，在這一點上，似乎是要謝謝晏暮青的。

謝謝你傷了我，讓我早早地看明白，所謂的溫和都不過是假象，你我原當互不在意才是。

很奇怪的，居然還能沖著徐姨一笑。

也要謝徐姨吧，正是徐姨這催化劑，才讓臺風天里這風暴來得更猛烈，將一切都碎得徹徹底底，正好看個清楚。

徐姨似乎被這樣的笑給弄糊涂了，反而因為沒有激怒到而有些挫敗，是以下了猛藥，趾高氣昂地說，“你真不配戴那個戒指！那個戒指對大爺很重要！”

哦！又是這句！可以說，有免疫力了嗎？當然知道戒指重要，否則他也不會是一副想撕了的表。

笑了笑，“是啊！謝謝你們告訴我！”

揚了揚禿禿的手指，覺得無名指上沒有了重量的負荷真舒服！那顆戒指對來說，一直是個負擔呢！

徐姨當然不會明白笑什麼，哼了一聲，給晏暮青送湯去了。

許自南知道，徐姨才不會管去哪里，回頭，徐姨進了房間，門關上。門的人，才是同屬一個世界的人，而，始終是個外人而已。

晏家之前在客廳里杵著的人，在晏暮青上樓后自解散了，此時空的，離開這個家，如走出無人之境。

外面風狂雨驟，臺風應該正以鑼鼓的速度襲來。

上了車，飛快朝醫院駛去。

說實話，開車的時間本來就，技不怎麼樣，在這樣暴風暴雨的天氣里，憑著的完全是心底那孤勇，心中一個聲音一直在說：戒指！我一定會把戒指找到還給你！一定！

就這樣，居然讓把車開進了城，離醫院也越來越近，只是，這路況跟剛才回去的時候比更糟糕了，好幾條路上都積滿了水，而且越往前，積水越高，不知道已經趟過了幾條“河”，也不知道下一個路口是不是車就會陷進水里出不來了。

然而，還沒等到下一個路口，車突然熄火了。

一再地發，都沒能發起來。

這條路上幾乎沒有別的車經過，下了車，也沒見什麼人影……

而此時地面的水，已經漫上的小。

也是在此時，才覺到的雙腳踩在地面的覺，足底砂石磕著的刺痛提醒，原來沒穿鞋……

看了下環境，離醫院已經不遠了，于是卷起腳，趟著水往醫院而去。

水很臟，里面還夾雜著各種渣滓砂礫，著腳一路走，小很快火辣辣的，也不知被什麼所割，可是，渾然不覺，終于涉水走到醫院。

沿著昨晚在醫院走過的路再走一遍，瞪大了眼睛尋找著那顆翠綠的寶貝，其實，即便真的是掉在這一路，也是必然找不到了，只是不死心而已。

這麼著腳在醫院里走還是有些奇怪的，有護士路過，看見不忍心，給了一雙底拖。

謝過，套上繼續找。每個走過的角落都不放棄。

然而，一直最后找到ICU，也沒有發現戒指的蹤跡，大概真是找不到了……

倒是許墨滄和馮嬸，看見又回來，而且還是這幅模樣，都大驚。

許墨滄上前，將抱起，抬起的腳，急問，“這是怎麼回事？”

許自南這才注意到，的腳在流，白的底拖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

搖搖頭，“不知道，不痛……”

許墨滄甚為惱怒，“不是你回家嗎？又跑來干什麼？”

許自南此刻的各種神經都是遲鈍的，啊恨啊，好似都沒了力氣和覺似的，面對許墨滄也沒之前那麼多戾氣，只是問馮嬸，“媽媽沒醒嗎？”

馮嬸搖頭，“我去找護士要點紗布和碘來消毒。”

許自南也知道媽媽不會那麼快醒，否則哪里還需進重癥監護室。

苦苦地思索著，還有什麼地方了沒找，猛然想起花園！對，昨天是開車來的！不是步行！經過停車場和花園啊！

立即從許墨滄懷中跳下去，仍舊穿著那雙帶的拖鞋，奔了下樓。

許墨滄跟著追下去，一邊喊，“南兒！你上哪去？外面雨很大！”

許自南猶如沒聽見一般，直奔花園和停車場。

外面的雨的確比來時又大一些了，一頭扎進雨里，在花園邊尋找。花園旁邊一條小水已經被水溢滿，手進水里去掏，一點一點地，唯恐錯過一定點地方。

許墨滄趕來，再度將抱起。

掙扎著要下地，“我在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很重要！”

“有什麼破東西比你更重要！”許墨滄火大，口而出。沒錯，他后半生做錯了事，可是兒是他一生最重，這點毋庸置疑。

許自南驟然間聽到這句話，一怔，只覺雨水沖刷在臉上，熱熱的。

每個人都有生命中之最重，晏暮青也不例外。

外人傳說，晏暮青冷酷無，從前不信，如今，卻不由不信。他曾說，在他那兒，他的容忍度很高，大概是錯誤理解了，將很高想了無限，很高，它仍然是有限度的，不管限度在哪里。

而，今天就到了他的限度。

其實想來，他倒并非無。往往冷酷無的人又是最專的人，這是一個矛盾統一。對某個人或者某件專到了極限，那對其他，就只能是無了，而，湊巧也是歸屬于其他那一類的，跳出類別來做了一個好的夢，夢醒了，還得一邊兒老實待著去。

許墨滄抱著往走，忽然眼神一晃，好像看見一塊碧綠的東西在花園的土里閃。

“等等！”不顧一切地跳下來，蹲在地上翻土。

晏暮青來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形：渾的一雙臟乎乎的手在地上刨，腳挽到了膝蓋上，不知道穿了一雙什麼鞋，白，卻又紅呼呼的像染了，而許墨滄則站在旁邊，然后飛快蹲下把抱起。

手里舉起一個東西，亮亮的，碧綠，是玻璃。

“你就要找這個？玻璃片？”許墨滄問。

搖頭，將玻璃片扔了。

父倆沒有傘，許墨滄正抱著快步往走，他走上前，擋在他們前面，一把打傘將他們遮住。

許墨滄對他，從來沒有好，此時也不愿意將懷中給他，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兒返回醫院，莫名其妙找的東西跟他有關。

晏暮青眼眶發青，眼睛里有紅，雖然打著傘，也是一淋，只不過，就算淋這般，也不覺得他有何狼狽之。

許自南和他的目短暫相接，便自轉開了。

許墨滄過來人，愈加明白這二人有問題。可不管是誰的錯，這樣的臺風天里，讓他兒一個人跑出來，還弄這幅樣子在臟水泥地里刨，就都是晏暮青的錯！

“父親，我來。”他將傘給許墨滄，自己去抱許自南。

“不敢勞駕！”許墨滄一側，避開了晏暮青的手，大踏步走了。

晏暮青只好舉著傘跟著，給他倆遮雨。

許自南始終沒有往后看一眼，不知道，是不愿，還是不想，抑或是不敢了……

晏暮青，好似一個從來就不認識的人啊……

許墨滄將許自南又抱回了ICU那一層樓。

晏暮青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所謂正常，就是回復到平時冷靜的狀態，無所不能的狀態，對許墨滄說，“父親，南兒一都了，腳上還有傷，我從家里帶了干凈的來，開了間病房，讓南兒休息一下吧。”

不管怎麼說，晏暮青此時的做法是對的，許墨滄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把許自南給了晏暮青。

晏暮青，永遠都是事最周到的那一個。

“父親，我會照顧好南兒的，這邊有什麼況打我電話。”晏暮青從許墨滄手里接過許自南的時候說。

許墨滄沒有表態，能不能照顧好許自南，不是用說說而已。

許自南沒有和晏暮青在醫院大吵大鬧，這個是的教養做不出來的，不一定對，但是深媽媽的影響。

“跟我去，母親這邊我會留意。”晏暮青正常的時候，聲音是很好聽的，如清泉，潤澤人心。

不過，如今默然聽著，也只是聽著罷了。

晏暮青見并沒有說什麼，便抱著離開。

說是病房，其實是療養科室的一個單間，很干凈，也很安靜。完全沒有醫院的味道，外面風大雨大的，這里也不到。

晏暮青把門一關，跟剛才的一切就是兩個世界了。

“我知道你擔心母親，在這里離那邊近，你不用大風大雨里兩邊跑了。”晏暮青輕地說著，手來解的服。

這才有了反應，立即捂住口，不讓他。

“乖，先洗澡，換干凈服。”他說。

又是乖這個詞，如果說以前聽見這個詞還能有種被養寵般養著的覺，現在聽來，只覺得惡心了。

不喜歡這個詞，可是會很乖，毫無疑問的。

“我自己可以。”站直了，抱住口。

他注視著的腳。

知道，的足底出了，可是當時都沒到痛，何況現在已經凝固了？再者，有時候，有些看不見不著的傷害比流更讓人痛。

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在這里的，又是如何知曉媽媽的況，在看來，他通天的本事，要想知道一件什麼事簡直太容易，就好比現在，醫院病床這麼，他卻能在這里輕易弄到一間病房，雖然只是療養房。

“那個戒指……”聽見自己有干的聲音在說，“我今天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對不起，是我不小心。”略停了一下，“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也知道那個戒指很珍貴，即便我想賠也賠不起一模一樣的一個了，就算世界上真有一模一樣的，意義也一定不同，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會盡全力。”

雖然這一晚半天的消耗極大，可卻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至在他面前從未如此清醒，而且，以后還要繼續這般清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