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和紅豆還在門口,見著這一幕,沒說什麼,只是笑著撇開了眼。
太傅大人和小姐老夫妻,秦嬤嬤原先還有些擔心小姐子活潑,會和太傅的沉穩不相契合。
如今看著兩人如此親近,尤其是太傅這般遷就和包容,頓時最后一點點的擔憂也放了下來。
娘娘說的對,太傅是這世上最適合姑娘的人。
太傅的人品貴重,十年前,就知道了。
當年姑娘失手燒了太傅的書房,那書房里全都是值錢的古書典籍,這對書之人來說,無異于心頭剜。
太傅沒有計較,還把人送了回來,也不管自己被燒掉的半間書房,和因為沖進火場被火燎傷的胳膊。
讀書人,沒了書,還燒傷了寫字的手,換做其他人早就要追責了,但太傅沒有計較。
十年前的太傅,年紀輕輕,便展出異于常人的包容。
十年前,姜家驟然大變,秦嬤嬤有心無力,本不知如何開解小姐,只能看著小姐半夜蒙著被子小聲的哭。
萬幸,那時候出現了一個裴小夫子。
突然被當眾親了一下,姜時愿面上微微發燙,拉著裴徹上了馬車,裴徹不忘朝秦嬤嬤頷首辭別。
姜時愿在心中暗嘆,比起干點小事還要喝酒壯膽的,裴太傅那真從容不迫。
這就是權臣的魄力?
兩人上車坐定,馬車平緩向前駛去。
姜時愿已經恢復如常,滿眼都是要和裴徹一起去逛夜市的期待。
一想到要和他一起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闌珊燈火下徜徉,便覺得無比溫馨。
“太傅知道出門逛街,最大的樂趣是什麼嗎?”姜時愿問道。
裴徹搖了搖頭。
姜時愿倚在他上,仰頭道:“最大的樂趣就是,是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還不用自己出錢。”
說著,姜時愿拿出了自己提前準備的錢袋,鼓鼓囊囊的。
“今晚,就讓我也寵太傅一回,太傅想要什麼,所有開銷都算我的。”姜時愿抖了抖自己的錢袋,豪氣沖天道。
裴徹著角,不咸不淡道:“這就是你以前到報我的名賒我的賬的緣由?”
額……
怎麼還翻起舊賬呢?
這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
姜時愿面上微窘,卻并不覺得有錯,理直氣壯道:“你錢多嘛,我看你也沒地方花,幾個糖人幾個小玩,也沒花幾個錢,況且……”
姜時愿星眸流轉,扭頭看向他,故意停頓。
裴徹:“況且什麼?”
“況且你也吃了,那個糖人,你忘了?”姜時愿提醒道。
裴徹一愣,想了想,好似是有這麼一回事。
鬧牙疼,在那鬼哭狼嚎,像條蟲一樣,從他書桌這頭磨蹭到那頭,不哭自己牙疼,哭自己幾條街買回來的糖人,無人欣賞又無人品嘗太可憐了,是塞給他,求他吃了,求他‘舍助糖’,給糖人一個‘壽終正寢’,一個‘風水寶地’。
他那時都給氣笑了,幾天教得語,全用在這了。
“你最后吃了嗎?”姜時愿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問道。
記得那時候,把糖人塞給他就溜了。
裴徹似也在回憶,他或許自己都不曾察覺,每次回憶起和姜時愿的點點滴滴時,他的神都會不自覺地變得輕和緩,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
裴徹緩緩點了點頭:“吃了。”
姜時愿看著他,角一下彎了起來,“怎麼樣?好吃嗎?”
“很甜。”裴徹如實回道。
他也說謊了。
他并不是不喜甜食。
只是為了修得那所謂的沉穩理,不為私裹挾,所以不允許太貪圖某種喜好,某種味道,甚至是某個人。
姜時愿聽到他的回答,好似也吃了糖嘗了一樣,心里泛起很多很多的甜意。
此刻,想要為裴太傅花錢的達到了頂峰。
買!
只要太傅看上的,通通都買給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爬上去給他摘下來。
“那說好了,今天我付錢。”
姜時愿不放心,手去他的腰間,“先把你的錢袋出來。”
裴徹被逗笑,慵懶地靠坐在一旁,任由在自己上索。
姜時愿收繳了他的錢袋,丟在一旁,又囑咐道:“夜市人多,你要跟我,別走丟了。”
語氣像是哄孩子一樣。
說完,姜時愿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怕。”
“即便人再多,我一回頭,第一眼也能發現你的。”
又在撥他了,最會說話的姜時愿。
裴徹眸底像是碎了一整片星,泛著最溫的。
……
馬車不急不緩,抵達夜市街口時,正好是夜時分,燈火一盞一盞亮起,匯聚了一片璀璨的地上銀河。
熙熙攘攘,沸沸揚揚,熱鬧又繁華。
姜時愿緒高漲,拉著裴徹下車,輕車路先去了街口的茶攤。
“來這,第一件事,那就是先喝一碗招牌杏仁茶。”
姜時愿點了兩碗茶湯,熱氣騰騰,有果仁的香氣,還有淡淡的甜味。
悉的味道,一下叩開了記憶的大門。
那年風寒,藥苦得人連話都不想說,姜時愿不知從哪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茶湯,送到他跟前。
等杏仁茶的時候,姜時愿又去買了糖糕,水晶皂兒,余甘子,千層兒……
裴徹看著那些眼的東西,心里跟倒了一片春日一般。
誰說他沒逛過夜市?
他人雖沒到,但這里的煙火,十年前他一樣都沒錯過。
“這個兔子糕也很好吃,你嘗嘗。”
姜時愿又不知從哪提了一包糕點過來,興沖沖地捧到了他面前,就如十年前捧著那碗杏仁茶喂到他邊一樣。
‘夫子,你喝點吧。沒關系的,我不會告訴崔大人。’
裴徹怔怔看著眼前的人,夜市的燈火照在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圣潔的。
“姜時愿。”
“給我買糖人。”
姜時愿抬眸看著他,揚輕笑。
就說,裴太傅怎麼會不喜歡甜。
明明那糖人,過了幾條街,都融得不樣了,他都沒有拒絕。
“好,我給夫子選個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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