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愿嚇了一跳：“你干嘛這樣看著我？還有，好端端的提那些舊事干什麼？”

姜時愿覺得今天的蔣星灼很不對勁，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蔣星灼咬了咬牙：“我實話實說而已，難道我說的是假的？我這只是說了其中一件而已，我知道的還更多，比如你怕吵到他，他讀書時你大冬天腳走路，比如他風寒，你冒雨為他尋藥，傻子一樣。”

“我傻不傻，跟你……”姜時愿一頓，狐疑地看著他：“不是，我做了什麼，你怎麼知道？”

“我，你管我怎麼知道的！”

蔣星灼突然頓住，臉一黑，怒氣沖沖道：“趕的，跟我回去。我娘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甜餅，我為了一張餅，一路快馬加鞭累死累活趕過來，大清早去找你，你倒好，跑出來逍遙快活了！”

姜時愿一下噤聲，轉頭跟著蔣星灼回了將軍府。

蔣星灼給拿來了大包小包，蔣夫人做的餅，雖然功送達姜時愿手中，但最終還是碎了渣。

紙包打開的時候，蔣星灼的臉沉了沉。

姜時愿剜了他一眼，用湯匙挖了一勺：“你倒是心，省得我嚼了。”

蔣星灼噗嗤笑了一聲。

怎麼辦，好嫉妒裴太傅。

……

蔣星灼給送完東西之后就消失不見了，姜時愿讓人往隔壁送了兩次東西，也沒見著他人。

從他隨行的親衛里問過才知，蔣星灼在并州立了個不小的戰功，回京是想請戰東海剿殺海寇，恢復東海海市。

他正忙著跟兵部涉，并不是回來閑逛的人。

姜時愿沒見著蔣星灼，也沒見著裴太傅，裴太傅又滯留在宮中沒出宮。

與上次一樣，沒見著人，姜時愿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不過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這次，不是焦躁難安的心不在焉，是好像有只蝴蝶裝進了腔，這里撞撞，那里飛飛，弄得人一整天都心的，角更是像失控一樣，一不注意就上揚的心不在焉。

裴太傅那也不一樣，雖沒有出宮，但讓人給送了東西，還有一封信。

東西是心心念念的那匹馬，還有花園里的一枝芙蓉花。

作為禮的松糕，梳洗一新，還換上了新的馬鞍，油锃亮。

那枝芙蓉花也開得極好，馥郁芬芳，配的是白玉彩沁的玉壺春瓶，一貫的裴氏風格——

賞心悅目，又價值不菲。

比起東西，裴太傅的信就簡潔多了，只有一句話：

【還想要什麼？】

姜時愿拿著那封一眼到底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一次這麼看來看去的，還是十年前，他給的第一條批語——

一個字：【愚】

那字還涂了一下，起筆似乎是想寫【蠢】來著，然后手下留給了個稍微好聽點的【愚】字。

即便如此，還是非常憤怒，憤怒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思及此，姜時愿決定給裴徹回一封信，要狠狠地拒絕他。

姜時愿抱著貓回完信，紅豆在院子里牽著松糕溜了一圈，贊不絕口。

“這馬養得好，馴得更好！也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比赤練乖順多了。”

一旁的赤練，聞言，朝紅豆不客氣地噴了個響鼻，口水四濺。

紅豆忙轉頭去哄：“好了好了，說錯了說錯了，赤練最棒。”

紅豆哄好了赤練，回頭對姜時愿道：“小姐，太傅什麼時候再來提親？”

紅豆還對之前的過失耿耿于懷，這親事一日沒，這顆心都難安。

姜時愿一愣，也不瞞，如實道：“他沒提。”

不僅他沒提，也沒提。

兩人默契的沒有談論這個話題。

他們好像都在確認什麼。

紅豆有些著急，秦嬤嬤更著急，這幾天都急得冒泡了。

議親時火急火燎的，結果現在半個月過去了，眼見著婚期臨近了，裴家那邊的作反倒又全都停了下來。

能不急嗎？

“裴大人不提，那是在等小姐點頭呀。畢竟那天，小姐你跑了。”

紅豆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雖然是犯了一點點小小的失誤，但主要還是小姐的錯。

太傅在意的又不是那一封信，在意的是小姐的態度。

縱觀這幾日，太傅的所作所為，哪一次不是把小姐掛在心上。

裴太傅絕對是重自家小姐的，他不提，肯定是在等小姐。

紅豆篤定。

“太傅都等小姐三年了，三年前小姐拒絕了一次，前幾天又拒絕了一次，換做任何人都不敢冒進了。”

姜時愿神一怔，有些搖，又有些猶豫：“什麼等了三年，那天只是太傅給我面，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三年前宮里來人，本沒說賜婚的事。”

皇命大如天，要是知道是賜婚，怎麼敢拒絕？

“就算是賜婚，那也是姑母替我求的，怎麼可能是太傅？”

紅豆想了想，三年前，貴妃娘娘派人來怎麼說的？

說的是裴家有意和姜家結親，問小姐意向如何？

宮人本沒提‘指婚’兩個字，或許來的宮人是想提的，但小姐拒絕的太快了，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回絕了。

“那是小姐回絕的太快了，小姐都沒讓人把話說完，貴妃娘娘素來心疼小姐，見你這般抗拒，自然再不敢再提。”

姜時愿心虛至極，何止是沒聽到‘賜婚’兩個字，連聯姻對象的名字都沒聽到。

“至于是娘娘求的，還是太傅求的，小姐什麼時候再宮，問問貴妃娘娘不就清楚了。”紅豆道。

姜時愿是有這個想法。

像是瞌睡送來枕頭，姜時愿剛和紅豆提及想宮的事，門房便傳來一個消息。

“明日九公主生辰，瀾貴妃特設宮宴，請京中眷宮同樂。”

謝若若的生辰，姜時愿是記著的，只是往年，就連及笄那年，瀾貴妃都不曾為辦過，這次不知道又要作什麼妖？

姜時愿靜靜看著宮中送來的請帖，發了一會兒呆。

……

余良按照吩咐，將馬場豢養多年的松糕和太傅親手折的花，一起送到了將軍府，而后又帶著準夫人的回信回到宮中復命。

東邊海寇肆，不僅截了周朝的商船，這次還直接登了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皇上大為震怒，召集群臣商議了兩日，終于制定出了一套克敵方針。

書房旁邊的小偏殿——

裴徹了眉心，眼下有些疲憊。

余良推門進來，將信箋奉上。

裴徹的眉宇頓時活泛開來，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輕輕出信封中的信箋，抖開一看，只見上頭寫著大大的兩個字：

【不要】

力紙背，似詮釋著筆者無比堅貞不屈的意志。

然，就在信箋末尾，又有一行小字和一行小小字：

【若你有些許占地方又礙眼的小東西，不妨送來與我一玩。】

【注：不要石頭。貓不玩石頭。】

落款是一個貓爪印。

裴徹看著信箋上的爪印，角早已高高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