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好像有某種熱量,流了我的四肢五骸。
這熱量驅散了恐懼,我從黑暗中醒來,有些沉。
腦袋也還有些眩暈,分不清幻想和現實,就覺那些星種又化為了流沙,流沙將我渾覆蓋,像是要把我吞大地。
等到漸漸恢復知覺,才發現那并不是幻覺。
紅熒流沙已經完全覆蓋住了我的!正在越積越多,重量也越來越大。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將蔓延到上的流沙拍打下去,這些流沙倒也沒有多大的力量,甚至隨著我的站起,很多流沙在重力作用下就直接流落到地上。但還有很多紅熒流沙,覆蓋在我頭盔探照燈的口。我將它們盡數拍掉。
轉頭看,其他人還沒有醒來,依然躺在地上。他們因為沒有開啟探照燈,倒是僅僅被流沙覆蓋了小半個。我走過去,一個個去除他們上的紅熒流沙。卻發現他們依然睡得很沉,只有昏迷許久的趙無敵,反而在嗚咽著,有轉醒的跡象。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奇怪的響。
朝著前方的拐彎看去,那里出現了一縷輕微的紅,一閃一閃的,和紅熒流沙發出的微明顯不同。還時不時傳來了一些竊竊私語聲,似乎在呼喚著我。
我明白,這并非幻覺,有什麼東西正要涌來。
但我不能等對方涌到這里在開火,在此發生火,很可能傷到昏迷的莫筱筱他們。
我只能拿出能槍,不去看四周的流沙漩渦,而是朝著那冒著閃爍紅的拐彎,謹慎地走了過去。
遇到的事多了,我意外地已經沒有了張的緒。好像習慣了這種一驚一乍的日常。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再發現,就再解決。多余的緒,無論是張,還是驚訝,都只是生存的累贅而已。
等到拐過前方的轉角,看到眼前的一切,我卻再次出了驚訝的表。
沒辦法,眼前的一切太過驚悚。
不是星種,也不單純是流沙。
在我的前方,出現了三個人。
其中一個我還認識,甚至他的尸就是我發現的——正是早已死去的生存課老師,趙新遷!
但那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此時的趙新遷渾赤紅,閃爍著晶瑩的芒,表還不斷流淌著,像是由變的。
——那是紅熒流沙勾勒出的人像。
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理智讓我開槍,好奇心卻讓我繼續觀。
紅熒流沙勾勒出的不止是人形,還有一堆篝火,它似乎在用畫面,要對我“講”一個故事。我決定先看完這個故事!
故事里,三個穿著單兵外骨骼的人,正圍坐在一篝火前,火焰也是流沙勾勒的,和三個人像一樣,都一卡一卡的,對應著線也不斷閃爍。有點像是斷幀的電影,在一格格推進。
我走了過去,故事里的人卻并沒有反應。
我能看到他們有些驚恐的面容,也能看到他們的牌。
除了趙新遷,另兩個人的名字,分別是:孫生息、高嵐。
我還記得孫生息這個名字,之前峽谷里的尸就是他的,還是趙無敵的連襟。但對高嵐卻沒有印象,是十三世代的哪個人嗎?
神奇的是,某種靜電流“滋啦”幾下后,我甚至能聽見他們的對話。雖然這種聲音有些失真,而且斷斷續續的,卻不影響明白幾人說話的容。
他們三個圍坐在篝火旁好久,那時這里的溫度,似乎并不像現在一樣溫暖。他們的都在打著寒。但很快,事似乎出現了變化,他們的寒停止了,反而都有些頭重腳輕地眩暈起來。我心有所悟,他們很可能是到了和我之前一樣的漩渦幻覺。
“必勝……究竟……說什麼……”故事里,高嵐的表似乎有些難看。
趙新遷的開始微微前傾,卻又出現了斷幀:“生命……最后一刻……何必虛……高……我對你是真……”
然后,孫生息的影,一卡一卡的擋在了高嵐前:“你……眩暈……幻覺……”
然后是巨大的跳幀,再閃現的畫面,兩個男人已經扭打在了一起。雖然趙新遷能好,但在外骨骼的加持下可以忽略不計。反而是孫生息的格斗技能更高些,最后把已經陷狂躁的趙新遷踹到地上。
畫面再次斷開,黑暗了數秒后,是人的尖聲。
畫面再現,站起來的趙新遷,他的防護鏡被一柄戰小刀刺裂,直接了頭盔里。他將小刀拔出來,左眼已經流出了大量的鮮,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傷痕。氧氣順著裂,瘋狂地流出。
另一邊,孫生息的神似乎也有些奇怪,他竟然狂躁地將頭盔摘掉,直接砸到地上。
然后……竟然張開了,毫無顧忌地呼吸起來,頭皮甚至冒出了筋條,最后嘶吼著朝趙新遷撲來。
畫面又是一閃,趙新遷已經掏出能槍,直接轟了孫生息的頭顱。無頭的借著慣沖到趙新遷上。鮮順著頭盔裂灌趙新遷中。后者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扔掉無頭尸,就朝著蜷在角落里的高嵐爬去。
他幾下撕裂了高嵐的外骨骼,甚至里面的服也被撕扯大半。高嵐經過最初的驚恐后,也起反抗。
畫面再次一黑,亮起時,趙新遷站在泊中,背對著我,外骨骼滿是傷痕。高嵐卻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地面一堆殘破肢。我看著站在泊中的男人,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流沙幻化的影像,卻還是很害怕他轉過頭來。
但最終,他還是緩緩轉過了頭。
那是一個奇怪而可怖的面龐,只能依稀看到趙新遷的長相,整個面部,卻長滿了長短不一的尖刺,這些尖刺有的刺穿了防護鏡,并延了出來,刺頭甚至能小幅度地彎曲擺。他的眼睛里也有刺,帶著好像粘般的東西滴落下來。我無法看到他的瞳孔,卻覺自己被盯住了一般。
好在,這些尖刺很快回了他的,出他滿是掙扎表的臉龐。下一個畫面,趙新遷已經癱在地上痛哭流涕,顯然已經恢復了理智。最終,他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起將孫生息的外骨骼下,換在了自己上。又有些痛苦地看著無頭尸,最終甚至將自己殘破的外骨骼,毫無意義的給他穿上,還把章換了一下。最后,趙新遷雙手指天,中說著:“愿、愿、愿……”最后一個字,他卡了半天,卻沒有繼續下去,因為整個故事到此為止,流沙化作的場景紛紛落下,閃爍的紅也漸漸熄滅。
唯一留下來的,只有那個篝火堆,只是流沙散去,只剩下燒黑的碳木,并沒有火焰。
通道中也重新恢復寂靜,只有流沙緩緩流的細微聲響。
我雖然沒有完全清楚,流沙到底告訴了我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但我的心還是有些沉重。我想起了趙新遷左眼的疤痕,想起了他尸里的結晶,想起了峽谷中那個無頭尸……它們都在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篝火,就是十三年前燃起的星火嗎?”我看著那堆燒黑的碳木,說道。
“不!這是新鮮的篝火,應該是剛點燃過不久的。”在這靜謐的通道中,并不需要開廣播,就能隔著頭盔聽到說話聲。
是趙無敵的聲音。
沒想到,趙無敵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還出現在了我的后。我之前看著過往的故事,實在太迷了,竟沒有發現他早已到我的邊。趙無敵顯然也看到了大部分的故事,但他只得出了一個結論,也是他的執念:“我大概知道,是誰殺死我的弟弟了。”
此時的我,卻沒在意他后面的話。
因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前面那句吸引住了。
新鮮的篝火?
這里還有別人?那是敵是友,不對,關鍵是這里怎麼會有人?
不是所有迫降到紅土之星的人類,都去往新漢了嗎?
難道還有人,或者別的飛船,迫降到了這個世界?
無論是高媛,還是趙無敵,他們都依然對十四世代,藏著大量!
直到此刻,我終于忍不住,問向趙無敵:“你們究竟瞞了我們什麼?!”
趙無敵看著我,眼神冷漠而嚴肅:“這個世界上,還有別的人類,千萬不要手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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