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發誓，此時此刻，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出此刻尷尬無比窘出天際的心境。

尤其是半米遠外，鄭西野那雙漆黑的桃花眼還直勾勾地盯著，眼神似笑而非，意味不明。

許芳菲呆呆的，大腦空白，唯一能清晰覺到的只剩臉頰火辣辣的溫度，不知所措到極點。

須臾，視線下移，看向手裏這捧紫的小花，耳畔回響起他氣定神閑的說明——香葉天竺葵，香味清淡，驅蚊有奇效。

驅蚊，有奇效。

“……”啊居然，還以為是他看見這束花好看才送給。

還害來著。

天，原來小醜竟是自己！

許芳菲已經一眼都不敢再看鄭西野了。腦袋埋得低低的，面紅如火，尷尬得腳趾頭都在軍靴裏蜷起。

“怎麽不說話。”

鄭西野盯著，語氣懶洋洋的：“問你呢。期待什麽？”

“沒、沒什麽。”許芳菲腦袋已經開始暈乎乎，再和他多待一秒，怕自己會直接眼冒金星厥過去。努力清了清嗓子，裝出格外淡定的表，說：“大家走遠了，我們快追上去吧，不然顧隊該著急了。”

鄭西野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知道這小丫頭打小就臉皮薄容易害，不再多言，轉繼續前行。

許芳菲見他不追問，著的小心髒悄然一松，悄悄地鼓起腮幫吐出口氣。抱著懷裏的小花繼續往前走。

然而，走了沒兩步，前面的高大背影忽然再次停下。

許芳菲不解，困地眨了眨眼睛，也跟著停下。

鄭西野回過頭看一眼，然後朝出右手，掌心朝上，五指攤開，淡淡說：“把你手給我。”

許芳菲：“……？”

許芳菲愣住，問：“做什麽？”

鄭西野語氣很平靜：“以你的步速，我們沒辦法十分鐘之趕回去。我牽著你走會快一些。”

許芳菲臉本來就紅，聽他這麽一說，兩腮更是火燒火燎。一面愧疚自己拖慢了他的腳步，一面又有點委屈，心想，教導員你的這麽這麽長，又筆直結實得兩顆白楊樹一樣，我跟不上你好像也無可厚非哇。

許芳菲輕輕咬了咬瓣，站在原地，遲疑著，半天都無法鼓起勇氣把手過去。

鄭西野見不，皺了下眉：“怎麽了？”

許芳菲囁嚅，想說他們這樣手拉手前行，會不會不太好？雖然是現在這種趕進程的特殊況……仔細想想，他以前好像也牽過的手……

許芳菲腦子裏一通胡思想。

這幾秒鐘的景，鄭西野已然看這小姑娘的心思。他靜了靜，眼神從那張紅的小臉上轉開，說：“你不好意思的話，也可以牽著我的袖子。”

許芳菲微怔，這次終于有勇氣出五纖細的手指，輕輕住了他的迷彩服袖。

鄭西野聲叮囑：“這段路有荊棘，我會盡量避開，你自己也小心一點。”

許芳菲點點頭，朝他眉眼彎彎地笑了下：“是，教導員。”

當許芳菲和鄭西野重新趕回拉練隊伍時，顧鋒等人已經抵達雲冠山的半山腰位置。舉目四顧，蔥郁的山林間霧氣氤氳，遠的峭壁上還坐著兩樽紅石佛像，不知是修築于哪朝哪代，歷經風雨洗禮已十分斑駁，佛像的面孔都有些看不清了，卻更為這片山區增添了一神彩。

像極了神話傳說裏的仙山府。

鄭西野和許芳菲悄無聲息融進信息大隊的長龍末尾。

顧鋒見兩人回來，低聲音對許芳菲道：“你這運氣還算好，剛才那片兒地理環境還算簡單，再往前，附近就有沼澤地了，如果你再晚些打報告，你就是拉子裏我也不可能放你離隊。”

許芳菲聽得心裏一驚，沒等回話，更前排的裴一恒已經回過頭來，低聲問顧鋒：“顧隊，這山上還有沼澤？沼澤是不是很危險啊？”

顧鋒瞪他一眼，斥：“轉回去！誰許你東張西的！”

裴一恒訕訕，連忙收起臉上興味盎然的表，把頭轉回前方。

對這幫新兵蛋子，顧鋒訓斥歸訓斥，嚴厲歸嚴厲，該答的疑該解的還是不會給他們落下。

他說：“沼澤地都是淤泥和水，地下全是的，人度又大，陷進去就會往下沉，越掙紮沉得越快。你說危險不危險？”

前頭的裴一恒聽完，了悟地點點頭。

許靖也對這個話題頗興趣，小聲問：“那人如果掉進沼澤裏，周圍又沒幫手的話，豈不是必死無疑？”

“那也不至于。”顧鋒說到這裏，稍頓了下，眼風一掃向鄭西野，擡擡下道：“你們鄭隊以前就陷過沼澤，不還活得生龍活虎的。”

話音落地，許芳菲一下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旁，驚疑又後怕，口問道：“教導員，你為什麽會掉進沼澤？”

鄭西野側目看一眼，懶懶地回：“下去螃蟹。”

許芳菲：“……”

許芳菲瞠目結舌，下都差點掉地上去：“怎麽會到沼澤裏螃蟹？多危險！”

“噗。”

眼瞧這天真小兵居然深信不疑，背後的顧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噴出來，說：“什麽螃蟹，你鄭隊逗你玩兒的，還真信？野哥出任務遇上的。”

聽顧鋒說完，許芳菲下意識又看向鄭西野。

這個漂亮的混蛋臉冷淡，薄卻明顯往上揚了一道微弧，側如畫，十分欠扁。

意識到自己又被鄭西野糊弄，許芳菲無語了。有點生氣又有點窘迫，嘀咕著小聲吐槽：“又是裝壞人，又是陷沼澤，教導員你的日常工作怎麽都這麽奇奇怪怪。”

提起自己的偶像，迷弟顧鋒那是有說不完的話。再品品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說啥來著？居然說他家偶像執行的任務“奇奇怪怪”？顧鋒覺得自己不能忍。

顧鋒沉下臉：“許芳菲學員，這我要批評你了，你怎麽能用‘奇怪’來形容教導員同志？你知道教導員同志執行過多任務嗎？知道他立過多功嗎？知道他為國防事業付出過多心做出了多犧牲嗎？”

隨口一句咕噥就引來了隊幹部的慍，這是許芳菲怎麽都沒料到的。

被批評得很是愧疚，垂下腦袋，低聲說：“對不起顧隊，我不該這麽說，我錯了。”

顧鋒：“你這是對不起我嗎？跟你們鄭隊道歉。”

“哦。”許芳菲只好又看了眼旁的鄭西野，低聲：“對不起鄭隊，請你原諒我。”

見此形，顧鋒臉上逐漸流出一欣。他滿意地點頭，選即便目炯炯地看向鄭西野，眼神熾熱如炬，火辣地邀功：

瞧！偶像！小顧我是多麽地崇拜你維護你支持你！你真的不用太！

然而，令顧鋒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家偶像在聽完小兵的誠摯致歉後，竟然是如下反應。

鄭西野：“你道什麽歉。”

許芳菲呆了呆，摳摳腦袋，老實地回答：“因為我剛才說你壞話了呀。”

鄭西野：“我怪你了麽？我生你氣了麽？我因為你的話不開心了麽？”

許芳菲讓大佬這淡漠三連問給問懵，訥訥不知道回什麽。

接著，鄭西野餘又涼涼掃了眼側後方的顧鋒，語氣不善道：“你剛才對那麽兇幹什麽。”

顧鋒：“……”

顧鋒：“……？？？”

顧鋒著實是震驚了。他先是一臉的不敢相信，再是一臉的心塞委屈，了正要說什麽，眼風一斜，掃見了站他旁邊的許靖。

清俊瘦高的軍裝年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一臉“我要吃瓜，瓜瓜好吃”的八卦神。

顧鋒卡殼。聲音跌到零下，冷颼颼又兇地威脅：“看什麽？”

許靖幹咳兩聲，收回視線，眼觀鼻鼻觀心，決意假裝自己是團空氣，不參與顧隊和鄭隊的大佬撕。

顧鋒這才又重新看向鄭西野，低聲道：“野哥，這小丫頭片子剛才質疑你！我這是維護你呢！你怎麽胳膊肘超外拐！”

鄭西野面無表：“我沒記錯的話，開學的時候咱倆分過工，你主負責男生，我主負責生。”

顧鋒糊塗了：“啥意思？”

鄭西野：“意思是我和許芳菲之間的矛盾，屬于部矛盾，我們自己理。不勞顧隊費心。”

顧鋒：“……”666。

神他媽的部矛盾。

顧鋒深沉地瞇起眼，一時間，他也産生了與蘇茂相同的懷疑：這位狼牙大佬的腦子，不會真的被驢踢了吧！

這時，領隊的指揮員舉起了手裏的擴音，發出了全清點人數的命令。

從第一排開始，所有學員依次從前到後高聲報數，朗朗的報數聲響徹山林。

指揮員下了令，說今天的晚飯大家要統一回基地食堂吃，因此報完數，大隊伍便繞過了沼澤區，沿著下山的路走去。

年輕人新陳代謝快，得也快，拉練了一整天，加上中午又是在野外自己燒火做飯，味道欠佳沒吃好，男們早就得前後背。剛走回基地，大家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場上集合唱軍歌，興沖沖等開飯。

但這其中并不包括許芳菲。

大概是水喝太多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許芳菲從一個鐘頭之前就又有點想上洗手間。回到基地，第一時間向顧鋒打了個報告，之後便逆著人方向，百米沖刺飛奔回生宿舍。

上完衛生間，洗了個手準備去食堂吃飯，一道開門聲卻“吱嘎”響起。

許芳菲人還在衛生間裏，聽見響，探頭往外瞧，見是語言學大隊的一個生。

那姑娘形瘦高，模樣清秀，就睡梁雪旁邊的床鋪。許芳菲記得，這孩徐晴珊。

許芳菲沒有多想，用幹淨紙巾幹手上的水，便要走出去和徐晴珊打招呼。

可剛邁出一步，形便驀然凝固。

視野中，徐晴珊的神明顯有些倉皇和張。左右環顧了一圈，像是在確定周圍有沒有旁人，沒見到其它人影後，彎下腰，開始從背包裏往外掏東西。

三大袋面包，兩袋蛋糕，一包速食香腸……短短幾秒鐘，徐晴珊就跟變魔法似的掏出了一大堆食。

接著，就像是多時的人好不容易看見了食般，拆開一包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許芳菲忍不住微皺眉頭。

清楚地看見，第一袋面包，徐晴珊從下口到吃，只花了不到十秒鐘。

很快，徐晴珊又開始吃起了第二袋面包、香腸、蛋糕。

在那張清秀年輕的面容上，許芳菲沒有看見一一毫味的愉悅。相反，徐晴珊的進食是十分機械化的，也是瘋狂而病態的，所有食，被大口大口塞進裏，不怎麽嚼便咽下，速度極快。

須臾景，那堆小山一樣的食品就全部被吃進了肚子裏。

許芳菲到極其震驚。因為徐晴珊的食量絕對不是一個年的正常食量，而且進食的過程如此痛苦，眼神也很詭異，看上去奇怪，甚至是有些瘆人……

很明顯，徐晴珊并不希其它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

許芳菲糾結再三，選擇了安靜待在衛生間，靜靜等離去。然而，事與願違——

在吞下最後一塊蛋糕時，徐晴珊眼角潤，嚨裏發出了一聲低悶的反胃聲。顯然，的整個胃已經被食撐開到極限。

徐晴珊瘋了一般沖向洗手間，對著廁所狂吐。

剛進胃裏的、還未被消化的面包蛋糕混一團，被吐了出來。痛苦地嗚咽著，似乎胃脹到極點，又出食指摳挖著嚨，刺激食管，引來更加劇烈的嘔吐……

當一切平息，徐晴珊像是被走了全力氣。直起子，滿臉狼藉，隨手從一旁出幾張紙巾臉，忽然察覺到什麽，猛地轉過頭。

看見許芳菲，徐晴珊霎時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幾乎都在抖般：“許、許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