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慕寧進了湢室，紅錦才低聲問：“公主這是怎麼了？皇后與皇嗣不是都平安嗎？”

銀竹搖了搖頭，嘆氣道：“殿帥在哪兒呢？”

一整日提心吊膽，程慕寧心俱疲，沐浴后便早早睡下。但睡得并不安穩，一連做了好幾個夢，驚醒時卻什麼都不記得，只怔怔著昏暗的影，腦中空白了許久，才漸漸反應過來。后像是抵著堵墻，腰間被松松桎梏著。

“裴邵……”

程慕寧緩過神，很輕地翻了個。

裴邵睡著了，察覺到靜也沒有睜眼。大抵也是很累了吧，他的氣息依舊緩慢，只從間出一道短促的聲音以作回應，搭在程慕寧腰間的那只手收了些。

燭火已經快燃盡了，亮微弱得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程慕寧手去他的鼻梁，仰首吻他的。

“嗯……”裴邵似醒非醒地回吻。

親吻逐漸深，又逐漸緩慢，呼吸纏中裴邵睜開了眼，他嗓音干啞，道：“怎麼這個時辰醒了？”

程慕寧吻夠了勁兒，稍稍退開點說：“你怎麼過來了？”

“值，困。”裴邵說：“懶得出宮了。”

程慕寧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那你再睡會兒。”

裴邵已然清醒過來，一手將程慕寧往上帶了帶，去角的水漬，說：“怎麼，棲宮一切順利，還不高興？”

程慕寧似是覺得悶熱，雙手從被褥里掙出，平躺著說：“高興啊。”

裴邵沒有追問，也沒有出聲。

兩人的呼吸清晰可聞。

程慕寧能覺到裴邵在昏暗中注視著。須臾，長吁一口氣，說：“裴邵，我今日為了保下皇嗣，舍去了皇后。”

裴邵說：“嗯，大局為重，應該的。”

“不全是。”程慕寧盯著頭頂的幔帳，說：“我同永昭說，只要不愿意，就可以不去和親，但是你讓軍幾次給岱森放水進宮，我知道，你怕再生事端，想讓岱森順利娶走永昭，其實我都看在眼里，卻沒有阻止。我看得出來岱森對永昭有，我妄圖利用那幾分誼，推這場和談能落到實，也為我在與程崢這場周旋中增加勝算。我盼著永昭能真心喜歡岱森，這樣我就可以毫無負擔地送和親。這些，都不全是為了朝廷。”

裴邵沒有說話。

程慕寧的聲音逐漸沒有緒：“我惱程崢沒有做好這個皇帝，我怨他不爭氣，但我并不恨他當初逐我出京，因為他下意識的恐懼并沒有出錯，比起扶持他，我的確，很想代替他。我甚至，有點嫉妒他。”

嫉妒他什麼都不必做，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他可以輕而易舉就做到很多程慕寧想做的事。

所以與其說是程崢趕走了，倒不如說是放任程崢一個人在京城糜爛了三年，就是為了等一個天下大的契機，來向所有人證明程崢的弱無能，再讓所有人崩潰絕，包括太傅，也包括像馮譽這樣耿直不屈的忠臣。

打碎他們的希，才讓他們重新審視和抉擇。

才有機會，站在所有人面前。

而不僅僅是政事堂后面的一把長椅。

但程慕寧不敢將這樣純粹的宣之于口，只能假裝被，假裝自己是個救苦救難的救世主。

“裴霽山。”程慕寧側首說：“我或許，沒你想得那麼好。當初我為了贏過程崢，可以拋下你，現在也可以放棄永昭，可以不顧及皇后的命，或許來日，還會有舍棄你的一天。”

“不會。”裴邵斜眼看，“我如今不止有裴氏這個姓，還有手里的數萬軍，整個京城，你找不到第二個比我更好的。”

程慕寧一笑，“你怎麼……你不生氣嗎？”

裴邵道：“氣什麼？”

“你當初不是很生氣嗎，氣我利用你。”

裴邵移開視線，看著頭頂說：“我以為你很聰明。”

程慕寧道：“什麼？”

裴邵說：“有人臨走前將我算計得干干凈凈，卻連個計劃都不肯吐，公主，你不信我。”

他說罷，燭火恰在這時燃盡了。

裴邵正要起點蠟燭，剛坐起來就被程慕寧摁住了手背，“我要是不信你，就不會讓你做這些。”

“你相信我的能力和敏覺，可以辦好你的差事。”裴邵默然，他停了片刻，在一片昏暗里說：“但你不信我你，可以心甘愿，為你做很多事。”

【📢作者有話說】

久等，這章寫得有點久

第111章

裴邵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怨懟，也沒有纏綿的，好像只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程慕寧心口酸脹脹的,忽然好想看看他的表,但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憑借聲音的方向,手去他的臉。

卻沒有到。

的手停在半空中，正緩緩放下時，被人準確無誤地捉住了。裴邵俯下來，聲音就懸在程慕寧頭頂,“沒關系，我會變得更強大，強到你必須需要我，沒我不行。”

程慕寧瓣微,嗓音干道：“那你已經贏了,我𝒸𝓎沒你不行，現在是我要求著殿帥,別離開我。”

裴邵笑了一下，抬手去程慕寧鬢角的汗水,“所以除了我,你可以舍棄任何人。”

“當個壞人，也沒關系嗎？”

“沒關系。”裴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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