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踢了踢虎斑犬的前爪,平日他本不許它進屋,程慕寧一來,倒是又把它養壞了,瞳孔一抬,竟敢裝作沒聽懂。
裴邵“嗬”了聲,繞到另一側凈手,隔著山水屏風將適才宅子里的事說了。
程慕寧闔上文書,抬眸從屏風上那層月影紗里看裴邵的形,“你怎麼確定武德侯背后有人?”
“以許敬卿對侯府下的死手來看,他本不打算留活口,派去的都是死士,武德侯一個手無縛之人,若無人相助,想要輕易逃,除非他真是運氣好。”裴邵拿起桌上已經被喝了一半的杯盞,看著杯沿上的印一頓,隨后若無其事地抿了口,潤過嗓子說:“他放火做局利用許婉來轉移眾人視線,連許敬卿都騙過去了,以武德侯的腦子,只怕想不出這樣的招數。”
程慕寧偏頭聽他說話,腳上的作一時停住了。
虎斑犬不高興地拿爪子拉了一下的擺,程慕寧才繼續踩著它,想了想說:“是聞嘉煜?”
能事先打探出許敬卿要對侯府手,聞嘉煜的確可以近水樓臺。
裴邵飲盡杯中水,結微,說:“不確定。”
不確定只是沒有明確的證據,但他既然這麼說,那就是八九不離十了。程慕寧把視線從他的結移開,道:“看來他的確與許敬卿不是一條心,姜覃不喜歡他,他挑中了你做他似錦前程的青云梯。”
他甚至看不上程崢,才會找上兵權在手且謠言不止的裴氏,從而再三試探,或者說是挑唆。
“但是,”程慕寧垂目睨著虎斑犬,道:“竟然有人敢在朝中局中挑挑揀揀選邊站,這聞嘉煜究竟什麼來頭。”
程慕寧并非是在問裴邵,顯然也用人手查過這位新科狀元郎,自然沒有查出什麼異常,只是對朝中出現這麼個人生出了一點興致。此人膽大聰明,能在許敬卿手底下游刃有余,又能趁著工部的子接近皇后。那日程慕寧在工部見到張吉,趁著空隙閑聊了兩句,就連張吉字里行間都對他頗為贊嘆。
能來事,也會辦事。
姜覃不用他是因為他心狠手黑,眼下種種跡象來看他也的確如此,但凡事都有兩面,朝廷不是皇宮的后花園,風云詭譎攪的,也從來不是清水。
程慕寧臉上那點興致愈發濃郁,眼珠子一轉,裴邵便知在打什麼算盤。
男人蹲下拎起虎斑犬脖頸上的細鏈,虎斑犬被迫起,程慕寧一只玉足跟著落,被裴邵穩穩抓在手里,“想要他?”
程慕寧思忖著沒有注意,只是順勢把腳踩在裴邵肩頭,這樣的姿勢沒有任何作踐他的意思,做得無比自然,往后靠了靠,沉道:“這樣的人做心腹的確太危險,但做一把刀卻正正好。”
“是嗎?”腳腕那一圈的淤青未消,裴邵把那截往下拉了拉,才將其從肩上拿開,說:“刀要趁手才算好刀,我勸公主,還是挑一把趁手的刀為好。”
【📢作者有話說】
小裴:懂?
第50章
話是這樣說,但裴邵也是打算見一見聞嘉煜,否則不會在明知武德侯與聞嘉煜通過悅來樓傳遞消息后,還大費周章查封悅來樓。
只是他本可以在那日早朝后直接應聞嘉煜的邀,可裴邵偏不,他就是要轉個彎得聞嘉煜不得不求見他,以此調轉局勢,將主權掌握在自己手里。
翌日一早,悅來樓門上就被了封條。
聞嘉煜這日休沐,那掌柜的匆匆找上門時他正坐在書房里練字,聞言筆端一頓,很淡地笑了。
掌柜的急道:“公子怎麼不著急?”
聞嘉煜撂下筆說:“殿帥點我呢,再不順著臺階下,就不禮貌了。李伯,替我給裴府下一張拜。”
那被稱為李伯的掌柜應下,匆匆就下去辦了。
這張拜裴府收得利索,并沒有刁難聞嘉煜,開門將人迎進來,劉翁客氣道:“工部的案子正收尾,殿帥這會兒還在刑部,還請聞大人先在廳堂稍坐片刻,我這便遣人去通傳。”
聞嘉煜端得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和煦道:“有勞管家。”
劉翁將人引進偏廳,命人奉了茶,這才退下去。
人一走,聞嘉煜臉上的表便淡了些。他下意識地環視四周,住能反應出一個人的子,若觀察得細致,還能捕捉到更深的東西,可方才一路走來,前院一應陳設都中規中矩,除了這府里家將多了點,看不出什麼特點。
可見此人沒有特別的喜好,沒有喜好的人最是難辦,也怪不得武德侯那樣財大氣的人兩年都拿不下裴邵。
聞嘉煜抿了口茶,靜坐須臾。
香爐上的線香折了一半,院子里不見半個人影,茶盞也見了底,這是把人晾在這兒了,聞嘉煜也不催,就這麼干坐著,直到那支香燃盡,他臉上也沒出半點不耐。
半個時辰后,裴邵才姍姍來遲,邁進門來說:“聞大人久等,工部的案子圣上盯著,拖不得,我跟刑部的幾位大人正談著結案事宜,這會兒也不過得了個午膳的閑暇。”
聞嘉煜連忙起,裴邵上哪里有牢獄里的腥臭味,那一閑閑的步調,上還沾著淡香味兒。聞嘉煜朝他拱手,笑說:“我知殿帥事忙,工部的案子若還有下能幫得上忙的,殿帥盡管說。”
這“還有”就耐人尋味了,裴邵挑了下,意味深長地說:“聞大人已經幫了許多了,若不是聞大人,這案子也不能辦得這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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