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側目，“病得嚴重？”

“不嚴重吧。”周泯并不在意許淙，只說：“小孩兒嘛，哪有不生病的。”

程慕寧自然是相信荀白趨的醫，只是思量了一下，還是說：“備車吧，我去看一看。”

既然答應了許婉接阿弟出城，人自然不能在手里出了事。

周泯一頓，抬頭看了眼雨勢，正要開口勸駁，銀竹就已經利落地應下了。他了，沒敢多說。

到了裴府，因這趟來得突然無人相迎，程慕寧并不介意，輕車路地往后院走去。許淙被安排在最偏僻的院落，此刻燈火通明，侍捧著盥盆進出。

小廝腳程極快得報了信，劉翁已經等在廊下，朝行過禮，道：“天已晚又下著雨，路上不好走，公主怎麼過來了？”

說罷又道：“許公子方才喝過藥，這會兒已然好多了。”

程慕寧頷首，進到里間，說：“他年歲尚小，我擔心他病中鬧騰。”

但是并沒有，許淙很乖，安安生生地躺在病榻上。小臉已經燒得通紅，汗津津的，里一張一合，卻發不出完整的聲調，但那口型，程慕寧十分悉。

他在喊，阿姐。

荀白趨給讓了位置，程慕寧道：“有勞荀大夫。”

荀白趨溫聲道：“公主客氣了。”

程慕寧用手探了探許淙的額頭，那關心人的作很嫻，仿佛這樣的事做過無數次。緩聲道：“許淙子似乎不大好，不知是天生有疾還是后天沒養好，荀大夫可否能醫治？”

荀白趨答的話，“二公子已經吩咐過了，我這幾日也在慢慢調養他的子。他原本就有娘胎帶來的弱癥，比尋常人更單薄一些，但好生養著，也不是什麼大事。”

程慕寧放下心來，這時見荀白趨從藥箱里拿出一塊玉塞進許淙滿是汗水的手心里，許淙當即就握了。

荀白趨解釋說：“是青金石，冰涼，握在手里可降溫。”

他笑了一笑，“這是散熱的利，當年二公子從朔東回京，一連病了半個月，斷斷續續的起熱，也是靠這個把燒退下來的，否則啊指不定燒個傻子。”

程慕寧微怔，轉眼看過去，荀白趨卻已經起去整理藥箱了。

當年……

他的確是帶了一傷回京的，程慕寧記得很清楚，痂都還掛在臉上。

見許淙無礙，程慕寧放下帷幔，緩步至桌前，問：“那年朔東打了敗仗，我在宮里便聽說裴公傷在了上，可惜走得匆忙，沒來得及細問，不知眼下如何？”

荀白趨說：“傷也是老病了，好在裴公底子厚，能抗。”

程慕寧幫著荀白趨把筆墨收進藥箱里，狀若無意地問：“那裴邵呢？”

荀白趨笑說：“這個，如今不匆忙了，公主還是自己問他為好。”

程慕寧只得一哂，沒有再問。

許淙的燒已經退了大半，程慕寧站在廊下，衫都被吹進來的雨打了，銀竹撐開傘替擋了一擋，說：“公主，小心著涼。”

程慕寧只輕輕“嗯”了聲，遠遠著那道垂拱門，等了半響也不見人影，不垂頭笑了聲，從銀竹手中接過傘，說：“算了，先回府吧。”

地上的積水很深，程慕寧走得小心，剛要邁過二門外，就聽銀竹“欸”了聲，虎斑犬從后頭嗖地竄了過來，直撲上來咬住了程慕寧的袖，里還發出嚶嚶的聲響。

“虎三，快下去。”程慕寧手中的傘一歪，雨水順著傘檐到領口里，把傘往前遞了遞，勉強遮住了虎斑犬，奈何它上的已經了個徹底，蔫蔫嗒嗒像只瘦長的猴子。

還咬著程慕寧的袖不松口。

“這……”銀竹見這雨愈大，不由著急，對遠遠跟在后頭的周泯道：“還不快把它拉開，淋了公主怎麼是好？”

周泯是個一令一的人，平日里除了盯著程慕寧的安危，其余并不會主搭手，直到銀竹發話了，才勉強抬了，然而還沒走近，虎斑犬就朝他兇猛一吠，還故意把尾上的水甩在他上，周泯語調上揚地“嘿”了聲，“喪良心的東西！”

虎斑犬不聽，咬住程慕寧的擺往回走。

程慕寧腳下凝滯一瞬，很快就跟著它調轉了方向。

“公主……”銀竹忙抬腳跟上去。

臨近主院那道紫藤花墻，虎斑犬才堪堪松了，鉆進了院子里躲雨。

原來也并不喜歡淋雨。

程慕寧倏然一笑，撐著傘緩步上前。雨一連幾日的下，這院子里的花香愈發濃郁，混著草木的味道，仿佛能將人迷暈過去。亮著油燈的那間房門被推開，裴邵一玄走出來，頎長的形與暮融為一。

虎斑犬圍著他打轉，興得像是在邀賞，轉了兩圈見裴邵沒有搭理它，才走到一旁甩了甩發，那雨水全甩在了裴邵上。這還不夠，爪子也往他上蹭，仿佛是在泄憤。

裴邵沒有理它，兀自看向傘下的人，“公主深夜來訪，有何貴干？”

【📢作者有話說】

第26章

裴邵面無表,聲調在雨幕里愈顯冷漠。

程慕寧看著虎斑犬的行徑，卻是著傘提了提，隨后才抬起傘,拉長尾音“嗯”了聲,說：“雨太大,殿帥慷慨,能否借個落腳地？”

說罷又道：“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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