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瀾云𝒸𝓎卻無法與他細說這里面的勾當,“事不能單看眼前,也不能單看表面,你如今尚未朝,不知宦海深淺,來日你就明白了。”
杜藺宜不是很明白,怎麼連姜瀾云都要替公主說話,只能郁悶止步,“多謝容時兄開導我,今日就不品茶了,府上看得嚴,過了時辰怕又要一番周旋,便先走了。”
姜瀾云知道他的直子一時很難扭轉,也沒有強他立即接,只將人送到門外,笑說:“你也別日日惦記著往外跑,縱然不喜歡公主府,但進都進去了,不仔細逛上一逛豈不是浪費?”
杜藺宜又變了那副垂頭喪氣的懨懨模樣,“宅邸有什麼好逛的。”
“公主剛開府時,我幫著士安……就是沈文芥,整理過公主府的藏書閣,里面收藏了不名家名作,你在弘文館沒找到的那套繪本,公主那里應該有,還有好些已經絕版的書籍,不比翰林院的書閣差。”姜瀾云玩笑似的說:“對了,若你得空也可以找找看公主早些年寫的策論,說不準也不比你差呢。”
杜藺宜張了張口,略帶遲疑地回去了。
天已晚,公主府的看守果真更嚴了。
杜藺宜分明是早上才出來的,這幾個軍就像是又不認得他了似的,非要再細細盤查一遍,險些看走眼要將他拒之門外,費了一番口舌,總算是進了院子,杜藺宜卻并未如往常一樣回到外廊,而是幾經轉悠,慢慢轉到了主院旁邊的一座閣樓。
然而人還沒有靠近那道垂拱門,就被一個五大三的守衛喊住了,“誒,誒誒!你呢,干什麼你?”
周泯如今是都尉了,穿盔帶甲,幾步路走起來很有氣勢。待走到跟前,把人看清了說:“是你啊,瓊林宴上那個榜尾,聽說你前幾日鬧著要走,今日又是來討文書的?”
他后是程慕寧和一干侍仆從緩緩走來,程慕寧亦詢問似的看過來。
“我——”杜藺宜眼皮一跳,那日他厲聲質問公主的場景仿佛還歷歷在目,話都被堵死了,這會兒要是說自己想進藏書閣,豈不是很丟人,他抿了抿,僵著脖頸說:“我走錯了。”
他說罷朝程慕寧拱了拱手,轉頭就離開。
程慕寧看向旁邊偌大一座藏書閣,眉間一挑,進到院中,對銀竹道:“明日讓蔡姑姑把藏書閣的鑰匙給杜藺宜。”
銀竹恍然大悟,點頭應了是。
“還有脾氣。”周泯不喜歡文人上磨磨唧唧的子,朝杜藺宜的背影輕輕嗤了聲,見程慕寧等人進院子,趕忙抬腳跟了進去。
晚膳時分,堂間侍已布好菜,周泯輕車路地從懷中掏出個針包,里頭的銀針大小不一,他拿最細的那挨個試過食。
不知道裴邵與他說了什麼,這兩日他都是這麼做的。
這期間,紅錦與銀竹面面相覷,皆不吭聲,程慕寧亦是靜靜看著,若有所思,只有紀芳一臉茫然,哈哈笑說:“周都尉不愧是殿帥的親衛,行事果真小心謹慎。”
周泯看公主不順眼是一回事,可正經當差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收了針包,肅聲道:“應該的,府里人來人往,出了岔子誰都擔待不起。”
程慕寧拾筷夾了個竹筍在碗里,問他:“你今夜還回裴府與你主子匯報公務嗎?”
按理說,掛了公主府的職就是公主府的人,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可周泯毫不避諱此事,他生是裴家的人,死也是裴家的鬼,于是直接點頭應道:“晚些換防的時候就去,公主可是有差事要吩咐?”
“有個人,請個主子幫我藏一藏。”
紀芳聞言倏地豎起了耳朵,可程慕寧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周泯似乎已經知道是什麼人了,也沒有問。屋皆是心知肚明的神,唯有紀芳一人不著頭腦。
他失地垂下眼,心不在焉地伺候完這頓晚膳。正退下去時,銀竹將他住了,“我聽說陳旦沒了之后,秉筆太監就換人了,是鄭公公打侍省提拔上來的,如今跟著鄭公公,倒是很得圣心。”
紀芳微微一頓,苦笑說:“是,能人輩出嘛。”
銀竹與紀芳也是老相識了,都是打小就伺候兩位主子的,有些話說起來了拐彎抹角,“可你跟著圣上的時日最長,說起來,比鄭公公還長呢,可我看這些年圣上并未重用于你,眼下你又在宮外當差,時日一長,只怕前沒有你的位置。”
紀芳沉默。
銀竹不說他也知道,那回政事堂之后,公主口頭并未責備于他,可他明顯能察覺到公主的疏遠,尤其是出了宮,他在公主府的地位愈發尷尬,圣上那里他一時也回不去,周旋于兩位主子之間,哪頭都沒落著好。
紀芳琢磨了一下,生出一前路未卜的凄涼來,不由就狠嘆了聲氣,沒想到他這一氣剛嘆完,后邊有人跟著一嘆。紀芳一驚,扭頭瞧竟是周泯,他狐疑道:“周都尉如今高升,怎麼也愁眉不展?”
周泯抱劍不語,又是一嘆。
到了差的時候,周泯把許淙帶到裴府,一大一小面面相覷。
裴邵沒緒地說:“做什麼?”
周泯“哦”了聲說:“這孩子好像是公主從許府出來的。唉,這不是公主回府之后,府里人來人往走太多,怕許家的人來討要時說不清楚麼,咱們府上清靜,藏這兒安全。”
裴邵看著許淙,扯了扯道:“我為什麼要替許敬卿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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