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看他如此,笑意更深,打趣地問:“你們文人傲骨,也講究能屈能嗎?”
好像被嘲諷了,杜藺宜無言以對,他拳頭,有些后悔來了。
程慕寧繞著團扇下的流蘇,一時沒有給出答案,就在杜藺宜以為這趟自討沒趣,正要趕在出言傷人前先行告辭時,程慕寧悠悠道:“許久沒回府邸了,也不知里頭有沒有歸置好,那就,勞煩杜先生先替本宮看院子了。”
這一聲杜先生,便是承認了杜藺宜幕僚的份。
杜藺宜猛一抬頭,怔怔地,竟忘了答謝。再回過神時,程慕寧已然攜著侍離開了,院子里的護衛一窩蜂跟在后,杜藺宜被撞了兩下,忙往后避讓。
他站在原地整理了思緒,苦嘆了聲后也要離開,卻忽然察覺斜上方似乎有人注視著他。
是瞭臺上的人。
可惜讀書人視力不佳,杜藺宜沒看清那是誰,只是覺得背脊發涼。
【📢作者有𝒸𝓎話說】
裴邵:呵(暗中觀察
第11章
長公主一走,瓊林苑軍撤了一半,湊熱鬧的員也陸續散去,進士重新座,幾番議論后席間又恢復一派祥和,竹琴音娓娓道來,隔著好幾條街仍悅然耳。
程慕寧坐在馬車上,揀著盤子里的餞充。
紅錦憂愁道:“公主晨起走得匆忙連口水都沒沾,方才宴上又沒顧的上吃,大半日算下來竟只喝了酒,這胃哪里經得住這麼折騰,夜里定又要疼了。方才沒仔細,那侍奉的小太監也真是沒腦子,竟真往酒壺里灌酒,也不知道換溫水,等我回宮問了名字,定要將他好好發落了去!”
程慕寧“嗯”了聲,回宮路程還遠,取了本書來看。
紅錦又皺眉,“公主也不知道說,總不拿自己子當回事,早知道方才那葡萄您就自己吃了,給了殿帥還浪費!”
“銀竹,”程慕寧放下書,轉頭問:“車上可有紙筆,先算算買馬配刀所需的開銷,兵部的話雖糙,但這筆錢確實要先支給他們,戰馬和兵需得提前籌備。”
銀竹知道公主是不了紅錦嘮叨,拉出腳榻邊的屜,這便遞上紙筆,說:“前面走的時候,奴婢見張尚書著笑呢,想來不用公主算,到不了明日賬目便報上來了。”
紅錦果然被帶跑了話題,聞言道:“哪里是著笑,我路過的時候都聽到聲兒了,他憋得難,還把自己嗆著了。”
說罷,紅錦噗嗤笑出聲,帶著銀竹也忍俊不。張吉是個聰明人,那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反應過來了,程慕寧想到他那捧眉飛舞的胡子,也忍不住彎了彎角。
銀竹笑過之后,又道:“說起來,方才公主要將那杜公子放在府里,可是有心用他?我看此人行事沖莽撞,竟敢在大庭廣眾下數落朝廷和圣上,這般子,只怕招惹是非。”
“是沖了些,但也不失為一種心直口快,也算難得。”程慕寧道:“且姜掌院肯欣賞他,可見此人不乏真才實學,朝廷如今也正缺這樣的人才。”
銀竹緩緩點頭,“要論心直口快,他倒有些像沈大人。”
程慕寧沒真的要算賬,在紙上涂畫,說:“沈文芥與他,想必投緣。”
一心不能二用,程慕寧沒再說話。待馬車停下時,一道人影已躍然紙上,那幾筆勾勒得栩栩如生,紅錦仰脖子一瞧就能瞧出是裴邵,他桌前擱了把刀,一手搭在刀鞘上,一手著酒鐏,這是席間的裴邵。
那搭在刀上的食指微微屈起,指節修長漂亮,程慕寧多描了兩筆細節,甚至連他指背上的紅痣都點了出來。
見公主如此專注,紅錦與銀竹對視一眼,都沒敢出聲打攪,直到程慕寧將那幾筆添完。然而遲遲沒有靜,筆桿抵著,盯著畫看得神。外面的紀芳快把嗓子咳啞了,銀竹心里一嘆,只好喚:“公主。”
“嗯?”程慕寧移開眼,擱了筆道:“到了?”
程慕寧神如常地起下了馬車,紅錦看著那幅被撂在一旁的小像,一時不知怎麼好,“那這個?”
銀竹急著跟上,只匆匆道:“收好。”
“哦……”
天漸漸暗了。
裴府后院的紫藤花爬滿了墻,芬芳撲鼻,香得周泯直打噴嚏。他剛當完今日的差,卸了甲回到府里,推開小院的門說:“這花長得也忒快,看著怎麼比上年開得還多,也太嗆人了,不怕熏著主子,明日我讓人來鏟掉一些!”
一只虎斑犬趴在墻角,聽到靜朝來人狂吠了幾聲,劉翁給它丟了兩塊,悠悠地說:“你有膽子就讓人鏟。”
周泯哼道:“這有什麼不敢,主子平日忙沒功夫管這等子閑事,劉翁你想得也太多了。”
他說罷,看那懨懨趴回去的兇犬,驚奇道:“它怎麼沒打采的?”
平日見到人都是要追著吠的,兇得要命,今日這蔫頭耷腦的,就連丟在腳邊都不張,看起來像是被訓了。
劉翁著它的腦袋道:“跟你一樣,沒點眼。”
侍端來安神茶,劉翁接過手就往屋里送。他早年傷了一只,走起路來輕微跛腳,周泯放慢步子跟在后,劉翁好心提醒道:“他正心煩著,別說什麼不該說的再惹人生氣,這個時辰了,仔細被打發去守城門。”
“我知道,我有正事說。”周泯又惱道:“主子是煩公主呢,自打得知公主要回京后他就日拉著個臉,脾氣也愈發不好了,尤其今日,話都不多說。不過也不打,等軍費這事辦好,就把人再送回鄧州去,眼不見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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